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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干什么吃的？！再不济，你家九殿下绝不会嫁到淄青去。”
常度信誓旦旦，意气指点江山：“太和八年，安靖长公主下降淄青节度使陆夏第三子陆飞英；太和十八年，长阳公主和亲柔兰天聪可汗……”
“我带着你从净业寺逃命你在我背上念诵过的诗句，‘我是男儿为国羞’，我一直记得，你放心！”
“不会再有第三人……”
迎春两手绞着手帕只管悻悻地加快脚步。
永嘉长公主拿牡丹花面果子夸奖皇孙纪暄人未到礼到了，点纪绿沉缺席，她便要出列，却被不知何时凑到她身边的常度死死拽住衣袖。
大庭广众，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她只好作罢。
她们公主府，对永嘉长公主的态度一向很明确，同情她在婚姻中的遭遇，小打小闹就任着永嘉长公主欺负了。
但永嘉长公主要是当着一个的面欺负其他不在场的，九公主不要脸面的吗，主辱臣死，当然要舍命维护的。
迎春接着随风而下的一片陈年枯叶，三丈外躺在地上身躯扭成一团的壮年男子乍然映入眼帘，她本能退后一步，心中恐惧升到极点。
下意识就呼唤常度。
“九哥，那……那是？”
“柳都尉？”常度随着迎春的惊呼冲过去，二指压向柳奉瑄颈侧，他触到一丝微弱脉搏的瞬间两手一抄抱起柳奉瑄，脚底风火疾驰冲出竹林。
北海池边上却演着一场闹剧。
迎春揉了揉眼睛，差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章良娣口中发高热说胡话的纪暄不知道听说了些什么，竟要两个小内官用矮榻把他抬了过来。
纪暄整个人陷在柳绿锦被里，面色惨白如纸，唇上泛着病态嫣红。单薄的素纱中衣被冷汗浸透，隐约透出肋下包扎的细麻布，洇着一小片暗红。
纪暄试图撑起身子，可手臂一软，又跌了回去，素纱中衣洇出更多红色。
“孙儿……咳咳……孙儿也缺席了给皇祖父祝寿……”
他喘息着，声音轻得像这个时节漫天飘扬的杨柳风絮，却固执地抬眸望向太和帝，“这副样子……实在起不来身……牡丹花面果子……”
他说着剧烈咳嗽起来，瘦削的肩膀颤如秋叶。一旁的小内官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没了，不好给章良娣交代慌忙去扶，却被纪暄轻轻推开。
他指尖死死攥住榻边雕花木栏，骨节凸出泛白，像是要把最后一点力气都榨出来。
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眼尾烧得通红，可那双像极了先太子纪弘的眼睛，仿佛高温熔化的琉璃。
彩云易散——琉璃脆。
让人心痛不已。
“牡丹花面果子……咳咳……也不是孙儿亲手做的。”他扯出一抹笑，唇角却因肋下疼痛抽搐了一下，“若皇祖父要责难九姑姑……孙儿愿和九姑姑同担。”
少年孤勇，莫过如此。
可惜都作了废。
“传御医！快！”常度的厉喝声已然袭来，引起另一波骚乱。
离得最近的宫侍尖声惊叫，手中漆盘“哐当”砸地。
太和帝倚在紫檀金平脱龙纹凭几上，含笑听宗室子弟吟诵坊间称颂衡山王及几个美少年的诗，阶下声声陈词的纪暄并未得他正眼，此刻却霍然起身，手中鸳鸯纹金杯“啪”地砸在地上。
酒液溅上丝履，他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常度怀里的柳奉瑄，面色阴沉如铁，威压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