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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舍弃肉身
黑袍人自爆前那声凄厉的嘶吼，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深深刺入洛尘的识海。硝烟尚未散尽的议事厅内，血腥味与符纸燃烧后的焦糊气交织弥漫，幸存的弟子们正在殿外清理战场，沉重的脚步声与低低的啜泣声隔着门窗传来，让这清晨的微光都染上了几分悲凉。
洛尘指尖摩挲着剑柄上尚未褪尽的黑气痕迹，指腹传来的冰凉触感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他望着窗外被暗紫色霞光笼罩的天空，沉声道：“诸位都看到了，暗影殿的成员已不仅仅是修炼邪术那么简单。他们竟自愿舍弃肉身，将灵魂与黑暗灵力融合，化作被操控的行尸走肉。这种不计代价的狂热，比暗渊之主本身更令人胆寒。”
议事厅内鸦雀无声，长条木桌旁坐着的几位长老脸色凝重。东侧的窗棂还残留着昨夜战斗的裂痕，阳光透过破碎的窗纸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那是黑袍人自爆后残留的灵腐之气，即使经过净化符的处理，仍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寒。
苏徭将一枚用玉盒封存的黑色晶体推到桌中央，玉盒开启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弥漫开来。那晶体约莫拇指大小，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血色纹路，内部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黑气在缓慢流动。“这是从自爆的黑袍人尸身中找到的核心。”她声音带着未散的疲惫，眼底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经过初步探查，他们体内都有这种被灵腐之气固化的核心，这才是维持他们行动的关键，也是他们真正的弱点。”
影逸伸手拂过玉盒上空，指尖萦绕的灵力触碰到晶体的瞬间，竟被无声无息地吞噬。他眉头紧锁，收回手时指腹已泛起淡淡的青黑：“这种邪气霸道得很，寻常灵力根本无法克制。昨夜若不是林小婉发现他们惧怕净化符，恐怕结界早已被攻破。”他想起那些被黑气侵蚀的弟子，想起燃血符耗尽灵力后倒下的少年们，声音不禁有些发颤，“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也不知疲倦，普通的杀伤手段对他们几乎无效。”
坐在首位的云鹤真人轻轻敲击着桌面，花白的长眉拧成一个川字。晨光透过他身后的雕花木窗，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舍弃肉身，以灵魂献祭换取力量……暗影殿这是在走火入魔。”他拿起那枚黑色晶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种献祭之术自古就被仙门禁止，修炼到极致会彻底丧失神智，沦为纯粹的杀戮工具。暗渊之主竟能蛊惑这么多人走上绝路，其心可诛！”
议事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每个人心头都压着沉甸甸的巨石。昨夜的战斗虽然暂时击退了暗影殿的进攻，但启明学府付出的代价极其惨重——西侧结界破损严重，三十余名弟子牺牲，更多人被灵腐之气所伤，后续的治疗与防御重建都迫在眉睫。而这仅仅是开始，暗影殿展现出的实力与疯狂，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一场席卷三界的浩劫已悄然拉开序幕。
“不能再等了。”洛尘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暗影殿的势力扩张速度远超我们的预料，若不尽快采取对策，恐怕会有更多人被他们蛊惑。”他想起黑袍人那被黑气侵蚀的面容，想起那些悍不畏死的死士，心中一阵刺痛，“他们用邪术扭曲人心，用力量诱惑世人，我们必须让三界百姓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云鹤真人点头赞同：“洛尘说得对。民心才是最坚固的防线，若百姓被暗影殿蛊惑，仙门再强也无济于事。”他沉思片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仙域珍藏的‘照心镜’或许能派上用场。此镜乃上古神器，可映照人心善恶，辨别人是否被邪祟污染。若能将照心镜的灵力拓印普及三界，便能及时发现被暗影殿蛊惑之人。”
“照心镜？”苏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传闻那是仙域至宝，由三位上仙共同看管，岂能轻易外借？”
“事急从权。”云鹤真人语气凝重，“我即刻修书送往仙域，说明此间危机。暗影殿的野心绝不止于启明学府，他们舍弃肉身修炼邪术，显然是在为更大的阴谋做准备。若仙域坐视不理，迟早也会引火烧身。”他将黑色晶体放回玉盒封存，“这灵腐核心也需送往仙域，请炼丹阁的长老研究克制之法，总不能一直依赖净化符。”
洛尘补充道：“普及照心镜灵力的同时，必须加强民心引导。苏徭，你之前编写的《净化术入门》通俗易懂，正好可以大量印刷分法，让普通人也能学习基础的净化法门自保。”他看向苏徭，眼中带着信任，“书中不仅要讲解术法，更要揭露暗影殿的邪术本质，让百姓明白他们所谓的‘力量’是以什么为代价换来的。”
苏徭立刻点头：“我这就去整理书稿，再加入昨夜的战斗案例，这样更有说服力。只是印刷需要大量灵力纸张，学府的库存恐怕……”
“我来想办法。”影逸接口道，“望月城的墨家擅长制作灵力器具，我传讯让他们支援一批符纸和印刷法器。另外，我会组织弟子们分组下乡，一边分发书籍，一边宣讲暗影殿的危害。只是人手方面……”
“我带一队弟子去南边的村镇。”洛尘主动请缨，“昨夜战斗后，南部防线最薄弱，那些偏远村落最容易被暗影殿盯上。”他想起灵隐村的惨案，想起那些无辜的村民，拳头不禁握紧，“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了。”
云鹤真人看着眼前这几位年轻弟子，眼中露出些许欣慰，又带着深深的忧虑：“你们切记小心行事，暗影殿刚遭挫败，必定会疯狂反扑。洛尘，你体内的灵力因燃烧精元受损严重，需先调理几日，切不可再强行催动灵力。”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递给洛尘，“这是凝神丹，每日一粒，可滋养受损的经脉。”
洛尘接过玉瓶，拱手道谢：“多谢真人关心，弟子明白分寸。”
议事结束后，众人立刻分头行动。苏徭带着几名擅长文书的弟子钻进藏书阁，库房里的竹简与绢帛很快堆成了小山；影逸在演武场集结幸存的弟子，根据修为与擅长术法分组，分派任务时特意将受伤较轻的弟子安排在后方；洛尘回到住处整理行装，刚推开房门，就看到林小婉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捧着一堆破损的符纸发呆。
晨光洒在她沾着灰尘的发梢上，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有些黯淡。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但道袍上的血迹和破洞仍清晰可见，显然还没从昨夜的战斗中完全缓过来。听到开门声，她立刻站起身，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洛师兄……”
洛尘走上前，蹲下身与她平视，注意到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吓到了？”
林小婉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我看到王师兄他……还有守塔的李师兄……”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都是我没用，如果我早点发现那些黑气的弱点，如果我画的符再厉害一点……”
“这不是你的错。”洛尘打断她的自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昨夜若不是你发现净化符能克制他们，后果不堪设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看着这个还带着稚气的小姑娘，想起她在战场上如同小兽般顽强的身影，心中一阵柔软，“你救了大家。”
林小婉咬着嘴唇，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可是他们都死了……那些黑衣人明明已经没有肉身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他们就不怕疼吗？就没有家人吗？”
洛尘沉默片刻，轻声道：“他们或许也曾有家人，有自己的人生，但被暗影殿的邪说蛊惑，迷失了心智。他们以为舍弃肉身就能获得永恒的力量，却不知早已沦为暗渊之主的傀儡。”他擦去林小婉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所以我们才要让更多人看清真相，不能再让任何人被他们欺骗。”
“我也要去！”林小婉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我跟你一起去乡下宣讲，我亲眼见过那些黑衣人的样子，我说的话大家会信的！”
洛尘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犹豫片刻后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许再像昨夜那样冲动。”
“我保证！”林小婉立刻挺直小身板，用力点头，破涕为笑的样子像雨后初晴的太阳，“我会好好学画净化符，下次一定能帮上更多忙！”
三日后，启明学府的行动全面展开。苏徭编写的《净化术入门》已印刷出数千册，书页边缘用朱砂绘制了简易的净化符文，既实用又能警示邪祟。影逸请来的墨家工匠带来了可自动印刷的灵力法阵，库房里的书籍堆积如山，等待着被送往各地。
洛尘带着林小婉和十余名弟子组成的小队，背着书籍和法器踏上了南下的路。刚走出启明学府的范围，林小婉就好奇地问：“洛师兄，我们第一站去哪里呀？”
洛尘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声音低沉：“灵隐村。”
林小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是去年惨遭屠村的地方，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问。队伍里的其他弟子也都沉默下来，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走在最前面的弟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道：“洛师兄，你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坳里升起一股淡淡的黑气，隐约能看到几个黑影在林间穿梭。洛尘眼神一凛：“戒备！是暗影殿的人！”
弟子们立刻结成防御阵形，手按腰间法器严阵以待。洛尘却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凝神感知片刻，眉头微蹙：“不对，他们的气息很弱，不像是战斗人员。”
林小婉凑近他身边，小声问：“会不会是被蛊惑的村民？”
洛尘点头：“很有可能。大家跟我来，不要轻易动手，先看清楚情况。”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绕到山坳侧面，透过茂密的树丛望去，只见林间空地上，五个村民打扮的人正围着一个黑袍人跪拜，他们身上都萦绕着淡淡的黑气，眼神呆滞，表情却异常狂热。
那黑袍人背对着他们，正高举着一枚黑色晶体，口中念念有词：“……舍弃这腐朽的肉身，便能获得永恒的力量，暗渊大人将指引你们走向新生……”
“是灵腐核心！”林小婉低呼一声，被洛尘及时按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