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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未时三刻，同福客栈的门帘被玄色官服扫得哗啦作响。
赵高踩着方砖进来时，靴底沾的泥星子溅在青石板上，惊得白展堂手里的抹布\"啪\"掉在地上——这位中车府令竟亲自来了。
陆九渊正靠在二楼栏杆上擦醒木，檀木在他掌心转得发亮。
楼下的说书案早摆好了，瓜子香混着佟湘玉新煮的桂花醪糟飘上来，他却先闻到了赵高身上的龙涎香——比昨日更浓，像要盖住什么。
\"陆先生。\"赵高仰起脸，笑得比蜜还甜，\"陛下闻得先生真仙之名，特命老臣来讨个说法。\"他抬手，袖口滑出半方明黄绢帕，\"这是陛下手书的'见字如晤'，还请先生随老臣入宫一叙。\"
陆九渊的拇指在醒木上顿住。
他望着那方绢帕上歪扭的\"政\"字——始皇帝的手书他见过拓本，笔锋如剑，哪有这般绵软？
分明是赵高代笔。\"赵中车急什么？\"他屈指叩了叩栏杆，\"昨日月神姑娘还说，真仙要渡的是有缘人。\"他忽然倾身向前，目光像两把刀戳进赵高眼底，\"不知公子扶苏，可算有缘？\"
赵高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他分明记得昨日在雅间与李斯密谋时，这说书人根本不可能听见——可此刻陆九渊的笑里带着钩子，钩得他后颈发凉。\"公子如今在桑海讲学......\"他干笑两声，指尖悄悄掐进掌心，\"陛下思念嫡子，老臣这就着人传信。\"
\"不必着人。\"陆九渊甩了甩醒木，\"赵中车亲自去如何？\"他的声音突然放软，像春夜的雨丝，\"你替陛下管着符玺，替公子传信，才显得诚意不是？\"
楼下突然传来茶盏碎裂的脆响。
佟湘玉举着扫帚的手僵在半空——她分明看见赵高的耳尖瞬间涨红，连脖颈的青筋都跳了两跳。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车府令啊，竟在这说书人跟前......
\"老臣遵旨。\"赵高弯腰时，冠上的玉珠撞出细碎声响。
他直起身后，目光扫过陆九渊腰间的醒木，又迅速垂下去，\"那老臣这就启程。\"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说书案上的话本哗啦啦翻页，最后一页赫然写着《沙丘之变》四个大字。
陆九渊望着赵高的马车碾过青石板，直到车影消失在巷口，才收回视线。
他摸出怀里的系统面板，\"帝王关注\"支线进度条正缓缓往上爬——方才赵高喉结动了五次，其中三次是假话，可这老狐狸藏得深，倒让进度涨了三成。
\"陆先生。\"白展堂端着茶盏上来，手指还在抖，\"方才赵大人走时，袖口漏出把短刀......\"
\"他身上带七把刀。\"陆九渊接过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左边袖中两把，右边三把，靴底还有两把。\"他啜了口茶，\"不过无妨，他现在最想杀的，是扶苏。\"
亥时三刻，咸阳宫偏殿的烛火熄了又亮。
李斯捏着赵高送来的密信，指节发白。\"扶苏若继位，必用儒生。\"赵高的声音像根针，扎进他耳里，\"到那时，我等法家旧臣......\"
\"住口！\"李斯突然甩了茶盏，青瓷碎片扎进脚背他也不觉得疼。
他望着案头堆成山的《韩非子》，想起当年与韩非论法时的意气风发——若儒家得势，这些心血都要付之一炬？
\"李大人。\"赵高蹲下身，替他捡起一片碎瓷，\"老臣听说，公子的马车出了桑海城，往咸阳来了。\"他指尖摩挲着瓷片边缘，\"可这路上......\"他没说完，却笑得像只夜猫子。
与此同时，桑海城外三十里的官道上，扶苏掀开车帘。
月光落在他腰间的玉珏上，泛着温润的光。\"公子，\"随从策马凑近，\"后方有三辆马车，跟了咱们十里了。\"
扶苏的手指轻轻抚过玉珏上的云纹——这是母后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见珏如见母\"。
他望着远处山影，忽然笑了：\"去告诉谢姑娘，不必紧张。\"
同一时间，同福客栈的后巷里，谢卓颜的夜行衣沾了露水。
她望着远处官道上的火把，转身推开后门。\"陆先生，\"她压低声音，\"扶苏公子的马车被罗网盯上了，跟了三拨杀手。\"
陆九渊正往醒木上涂蜂蜡，动作没停。\"该来的总会来。\"他抬头时，眼里有星子在闪，\"你且去盯着，等他们动了手......\"他的声音忽然轻得像叹息，\"记得把消息传给咸阳宫。\"
谢卓颜走后，陆九渊独自上了顶楼。
他望着咸阳方向的夜空，那里有颗星子特别亮，像始皇帝的野心。
他摸出怀里的醒木，木头烫得惊人——系统提示在脑海里炸开：\"说书人声望+500，触发'长生秘闻'前置条件。\"
\"长生么......\"他对着月亮呢喃，醒木在掌心转得更快了，\"明日说书，该让他们听听，真仙手里，到底握着什么。\"
窗外的桃枝被风吹得摇晃，一片花瓣飘落在他脚边。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里，藏着即将燎原的暗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