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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见过人万一找错了那不闹笑话。
不知道温钰这通电话,这道命令是单给他的还是其他人都有,保险起见越少人知道越好。和他有利益冲突的兰诺端木集两个不靠谱 ,荀宁浅刚刚好。
他这话一出秘书脸上的土色更重了“大人,沪上通讯封禁我如何要……”
他要是能联系到人就不会现在还在这个活阎王手下讨生活了,这不是为难人吗?
宫拓确实是没想到这一层,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枉顾秘书的哀嚎冷漠道“这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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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师,这根本不是你说的问题。这京都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留下而是……”
陈宪之坐在下边不停地说了一个时辰有余,期间张昭来添了四次茶每次都和无奈抬头的程宋对视。
张昭“还在讲呢?”
程宋“还没抒发完。”
两人互相交换完眼神张昭很快退出去,只剩陈宪之抬眼看他,通红的眼眶可怜得不行。
程宋忍着笑合上文件“所以你想去兖州?”
陈宪之这两天下来已经快被逼得精神衰弱了,瞧着他看热闹的架势一阵心梗说话也有气无力的“随便哪里都好,在京都总是心神不宁……那些跟在我身边的暗卫只让我以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抓回去…我实在没办法。”
“看起来温钰还真是……”说到此处他看着陈宪之那副可怜样,苦笑摇头“兖州是前线战场,兵荒马乱无人顾及得到你,况且兰诺之流也要听从调度,你刚有些起色的身体过去反受其乱。其余州府也无法解决你的心病,不若留在京都搬来王府,与我一处总归不会无声息被人绑了去。”
陈宪之毫不犹豫地拒绝“你我本就身处流言此时再添风波无甚好处。”
因着上次他上次冲动将程宋和他同时放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皇帝也过问了此事。在这种政斗关口与其再生瓜葛显然是不明智的,何况前方战事吃紧这种时候发生风月新闻对两人毫无益处。
程宋有些诧异细想后却又觉得理所当然,陈宪之对这些的执着程度可比对他自己来得重视。
被温钰逼得情绪失控是一时的,惹出这种影响仕途的事可是一世的。
程宋无奈“只让你如此提心吊胆也不是长久之计,依你来看当如何?”
一说如何解决刚有些的人气儿又缩了回去,将礼数规矩统统抛到脑后,宽袖遮在脸上捂得大半张脸都瞧不见,声音闷闷地发牢骚“我若真有想法也不会来宋师这处了。谁承想你只来看我笑话。”
程宋深深地望着他微躬起来呈现防备状的身躯一阵无言,他是无力的。
“回到上邑也不失为一选择。”
陈宪之抬眼看他,眼中深刻的疲惫刻印像是刻印在他的灵魂中连带着这副皮囊也随之苍老。
他苦笑一声“回到笼子里吗?我不想。”
付出那么多才窥得一线生机,他不想,也办不到。
程宋沉默片刻最后妥协“我会让我的人跟在你身边,他们不会有机会带走你,别怕。”
“……镇北侯去往兖州……”
程宋按着眉心打断他“你跟着元城才要考虑温钰你被绑回上邑的可能性。”
温钰不一定会对陈宪之用强的,刘璟可说不准,他向来不是很喜欢他。如若温钰再度开出合适的价码,没有程宋在身边阻挠刘璟卖了他一定是毫不犹豫的。
与其考虑借由刘璟来威慑温钰,不如考虑用什么工具去上邑舒服些。
陈宪之抿唇又将头低下发呆,程宋看他那样也心有不忍试探性地说“回上邑也不失为好选择,战火四起没有一处是安生的,一旦兖州沦为战场京都必然动荡,如此来看上邑足够你做任何你所想之事。”
陈宪之愣愣地盯着他眼中泪光闪烁要落不落的样子分外可怜“在宋师看来活命比其他都更为重要吗?”
程宋说“你还年轻何苦如此刚硬,低一次头换得仕途坦荡很值得。”
“如若真要仕途坦荡当年我为何逃离,宋师我只想为自己,为华英讨一个公道。”
“……你可以为自己这么说,但宪之,顾琰并不无辜。顾家暗自倾销秋月白借以谋利,其罪名满门抄斩犹且轻饶!”他看着他落寞的神情不忍下又放轻声音“我看过卷宗温钰对顾家判决并不以私情,他的错处是在私人论处公犯。我从施晏城那里了解过温钰并未切实对他用刑只是顾琰病体孱弱……他的死尽数推给温钰有失偏跛。”
他没有替温钰说话的意思,只是出于旁观者的立场他不希望陈宪之无端地去怨恨甚至为此付出一切。
“至于骨灰,温钰虽行事阴狠残暴挫骨扬灰实非其风格,其中或有误会…你是要冷静下来想想这是否值得你付出现有。”
温钰那一派风格很鲜明,惹急了常见手段剁碎喂狗,扔江里喂鱼,挫骨扬灰真的不像他的风格。
陈宪之微微低下头略长的额前碎发遮掩住眼中神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没有华英,我与他也会落得如此境地。不瞒你说,在温府时我觉得死才是归宿……惶惶不可终日,害怕不知哪刻失去这一切。每日一睁眼对着温钰,他什么也不做也会让我反复想起曾经那些人。我畏惧,惶恐…到后来整日失眠,焦虑,直至看到他就无法呼吸。”
“我因为这张脸获得他的青睐,这无法让我安心。毁掉这张脸……我办不到,在温家,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我无数次拿着刀对着它,下不去手。我畏惧失去现在的一切。”
“身份地位的不对等让我在他面前只能依靠这张脸,人终究会老。如果是您,我也许会赌一把。但温钰,他不是长情的人。施晏城为他卖命多年,一次疑心就能让他设法格杀,我怎么敢留下。”
“我不过是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屈从,也没有办法说服温钰放过我。我不能这样下去……”
等程宋回神他已经走了,他脑海中反复想着那些话。
他不能想象他的无助和崩溃,光是听着就充斥着绝望与阴霾。
他清楚陈宪之的过往,为此痛心却无法共情。他不是亲历者无法切身处地的去理解受害者的心情,他觉得陈宪之现在还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所以他认为能为陈宪之生活,未来提供助力的温钰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他们这类的人很多都是这样,用一些东西换取另一类东西。温钰喜欢陈宪之的脸,那就是他的资本,他选择用财富或是地位去置换。
他坏了规矩,因为他和陈宪之之间的不公,当他拒绝接受置换时温钰选择了强迫。
这也是很多……对陈宪之施以暴行的人所做的。
他畏惧,逃离都是对的。
作为一个朋友……作为陈宪之的朋友,他真的不应该说那些话。
他糊涂地过了头。
在这个名利场沉浸太久,久到他已经下意识地遗忘忽略一些属于正常人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