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燧石刀尖与坚硬的骨头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骨屑飞溅。力量稍有不均,刀尖就滑开,在骨针侧面留下深深的划痕。木牙枯槁的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痉挛,冻僵的手指几乎握不住刀柄。但他咬着牙,嘴唇被咬破,渗出的鲜血迅速冻结在下巴上。他眼中只剩下那个需要被钻透的点!
终于!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穿透声!燧石刀尖终于艰难地穿透了骨壁!一个细小、歪斜、边缘布满毛刺的孔洞,出现在了骨针粗钝的一端!
成了!一根极其原始、极其粗糙、沾满鲜血、骨髓和骨屑,通体布满刮痕和钻凿痕迹的——骨针!它诞生于死亡、痛苦、极寒与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之下,冰冷而狰狞。
木牙枯槁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这根来之不易的骨针。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他艰难地挪动身体,抓起一根沾满自己鲜血和冰碴、早已冻得硬邦邦的麻线。他用冻僵、流血的手指,极其笨拙地试图将麻线穿过那个细小的、布满毛刺的骨针孔。
一次,滑开。
两次,线头分叉。
三次……
刺骨的寒冷让他的手指如同木头般僵硬麻木。每一次尝试都耗费巨大的力气。汗水(或者说冰水)从他额角渗出,瞬间冻结。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
“呃啊——!”木牙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麻线的线头在嘴里狠狠地抿了一下!唾液瞬间冻结,反而让分叉的线头稍稍粘合了一些。他颤抖着,将粘合变硬的线头对准骨针孔,用另一只手的指甲死死抵住针孔边缘,用尽生命的力量,猛地一戳!
麻线那沾着唾沫冰碴、变硬的线头,终于艰难地、歪歪扭扭地……穿过了骨针孔!
冰冷的骨针,穿上了带血的麻线。
木牙枯槁的身体因这巨大的消耗而剧烈喘息,每一次都喷出浓烈的白雾。他颤抖着,拿起骨针,看向自己身上那件破烂兽皮衣上另一道未被麻线完全覆盖的、寒风灌入的裂缝。
他枯槁的手指捏住骨针冰冷粗糙的尾部,将尖锐的一端对准兽皮边缘。用力刺下!
兽皮的坚韧远超想象!骨针的尖端刺入一点,便被卡住!木牙用尽力气按压、旋转!剧痛从冻僵的手指传来,骨针似乎随时会折断!
“嗬!”他低吼着,另一只断臂的残端本能地抵住骨针尾部,用身体的力量狠狠压下去!
嗤!
骨针终于艰难地刺穿了兽皮!冰冷的针体带着同样冰冷的麻线,从兽皮内侧穿了出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成就感和麻木的冰冷感觉涌上心头。木牙枯槁的手颤抖着,抓住穿出的麻线头,用尽力气拉扯!粗糙的麻线摩擦着骨针孔和兽皮的边缘,发出细微的嘶啦声。他将麻线拉紧,然后在兽皮内侧,用冻僵的手指,笨拙地、毫无美感地将线头缠绕在骨针上几圈,再狠狠一勒!一个巨大、丑陋、浸透血污的线疙瘩死死地固定住了这第一针!
没有停顿。木牙枯槁的眼睛死死盯着下一处需要缝合的缝隙。他移动骨针,再次刺穿兽皮,拉扯麻线,缠绕固定……动作笨拙、缓慢、充满痛苦,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冷酷和执着。
一针,又一针。
冰冷的骨针无数次刺穿破烂的兽皮,也无数次带出新的血点——那是木牙冻僵的手指无法控制力道,针尖刺破了自己皮肉的结果。暗红的血珠渗出,迅速冻结,将麻线、兽皮和他的皮肉再次“焊”在一起。每一个丑陋的线疙瘩,都像一块凝固着痛苦和寒冷的勋章。
他缝合着自己的肩胛、侧肋、腰腹……那些寒风灌入最猛烈的缝隙。冰冷的骨针在他枯槁的手中穿梭,带血的麻线如同丑陋的疤痕,在他破烂的兽皮衣上蔓延。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刺穿、拉扯、缠绕,都消耗着他体内仅存的热量,带来新的剧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只剩下一个冰冷的指令在驱动着他:缝!缝死!锁住!活下去!
当最后一针在肋下被一个巨大的血疙瘩勒紧固定时,木牙枯槁的身体猛地一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冰水)浸透了他稀疏的头发,在额角冻结成冰。他身上的兽皮衣,被无数道带血的、歪歪扭扭的麻线缝合线所覆盖,如同披上了一件用荆棘和痛苦编织的、勉强连缀起来的血痂之甲。
寒冷,依旧刺骨。
但……似乎……真的……有了一点点不同?
那些原本灌入寒风的、细小的缝隙,被粗糙的缝合线死死地堵住了。虽然兽皮本身依旧冰冷如铁,虽然麻线勒进皮肉的痛苦依旧清晰,但躯干核心区域,那被无数道缝合线强行封闭起来的空间里,自己每一次呼吸产生的、极其微弱的热气,似乎……被短暂地、艰难地……留住了那么一丝丝?
极其极其微弱的一丝暖意,如同黑暗深渊中随时会熄灭的萤火,在他冰冷的胸腔深处,极其艰难地、顽强地挣扎着,试图对抗那无边的、正在将他拖向永恒冰封的寒意。
木牙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触碰了一下胸前那被缝合得歪歪扭扭的兽皮。冰冷的触感下,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强行锁住的……温度?
他空洞的眼睛里,那死寂的灰败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极其艰难地……跳动了一下。不再是纯粹的麻木和恐惧,多了一丝……茫然,一丝对“锁住”这一概念的……模糊认知?一丝……源于自身行动的……微弱回响?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那根沾满鲜血、骨髓和骨屑的冰冷骨针。粗糙的棱角硌着他冻伤的手掌,带来清晰的痛感。
冰冷的石墙顶端。
草籽的尸体凝固着未竟的渴望,在秦霄石雕散发的永恒寒意中逐渐覆盖上新的白霜。
新死族人的尸体蜷缩在角落,断腿处凝结着暗红的冰坨,无声诉说着生存的代价。
而木牙,如同一个从血污和冰壳中爬出的怪物,穿着他那件用骨针和血线缝合起来的、丑陋而冰冷的“新衣”,攥着那根诞生于死亡与痛苦的骨针,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枯槁的身体依旧在难以抑制地颤抖,但胸腔深处,那被强行锁住的、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一丝暖意,如同风中残烛,倔强地摇曳着。
洞顶那道深邃的裂缝,在永恒的昏暗光线下,沉默地俯视着下方。
冰冷的“骨针缝皮衣”完成,代价是另一个族人的生命与一条腿骨,是木牙双手的彻底残破与身体的累累针孔血痂。
这并非温暖的庇护,只是在无边寒狱中,用最残酷的代价,向死神手中,强行抢夺回一丝喘息之机的……血色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