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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石墙顶端,时间如同冻结在铜镜光芒彻底熄灭的瞬间。草籽枯槁的身体重重摔在冰冷的石面上,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雾。他浑浊的瞳孔深处,那道被铜镜最后光芒照亮的、深邃的洞顶裂缝景象,如同最后的灯塔,在绝望的冰海上摇曳。裂缝!通往未知的裂缝!是生路?还是更深的死渊?这念头如同烧红的钢针,反复刺穿着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然而,比饥饿和重伤更刺骨的,是那无处不在、如同亿万冰针攒刺的……寒冷!
洞顶渗下的水滴,尚未落地便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石墙边缘浑浊的积水表面,覆盖着一层肉眼可见增厚的、半透明的薄冰。秦霄石雕散发出的恐怖寒意,如同无形的冰河,缓慢而无可阻挡地扩张着领域。靠近他身体的冰层厚达五指,晶莹剔透,散发着冻结灵魂的绝对低温。整个石墙顶端,温度正以可感知的速度急剧下降!
寒冷!这头沉默的白色死神,正用它无形的獠牙,一寸寸啃噬着幸存者最后一点残存的热量。木牙蜷缩在冰晶上,小小的身体因极寒而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他那只完好的、攥着失去光泽铜镜的手,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断臂的伤口被冻结的暗红冰壳覆盖,但刺骨的寒意依旧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伤口疯狂钻向骨髓深处。另一个幸存的族人(之前吞下冰珠的那个)瘫在角落,枯槁的身体缩成一团,牙齿疯狂打颤,每一次呼吸都喷出浓烈的白气,皮肤同样覆盖着霜花,眼神因寒冷而涣散。
混乱!彻底的、由内而外的混乱!秩序的根基在极寒中如同脆弱的冰晶,随时可能彻底崩解。草籽浑浊的眼底深处,那点掌控一切的冰冷星火在剧痛、寒冷和绝望的灰烬中疯狂闪烁、摇曳。必须……必须找到抵御这致命严寒的方法!否则,不等饥饿和干渴,这无孔不入的冰寒就将在几个时辰内,将所有人化为僵硬的冰雕!
他的目光,如同垂死者最后的挣扎,扫过石墙上一切可用的东西。石头?冰冷。骨头?脆弱。金属?所剩无几的铜矛和铜器,在极寒下如同万年玄冰,触碰只会加速热量的流失。最终,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三人身上——那破烂的、沾满血污和污秽、早已失去大部分保暖功能的兽皮衣物上!
兽皮!部落最古老的御寒之物!但此刻,这些破烂的皮子如同筛网,根本无法阻挡那刺骨的寒意!连接处的缝隙,更是寒风灌入的通道!需要……需要一种东西!一种能填补缝隙、缠绕加固、锁住最后一丝体温的东西!
一个冰冷、绝望、却又带着一线微光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瞬间击中了草籽——线!坚韧的线!像捆绑木筏的藤蔓,但更细、更韧、能缠绕在兽皮的接缝处!
但线从何来?藤蔓早已在冰寒下僵硬断裂。兽皮条?单薄无力。树皮?不够坚韧……
草籽浑浊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缓缓移向石墙角落——那里,散落着几束早已干枯发黑、如同杂草般被洪水冲上来的植物茎秆!那是……某种野生麻类的残骸?部落的妇人曾用其粗糙的外皮纤维搓捻绳索,但极其费力且效果不佳。
麻!麻的纤维!若能抽出……若能搓捻成细线……
“木牙!”草籽嘶哑的咆哮如同破锣,带着一种混合着命令和最后期望的疯狂,穿透了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木牙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睛因剧痛和寒冷而蒙上一层更深的灰败。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攥着铜镜的手指,因寒冷而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看……那些……麻茎!”草籽枯槁的手指艰难地指向角落那几束干枯发黑的麻杆,“取……过来!”
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铁律和腰间燧石刀残留的死亡威胁。木牙枯槁的身体在巨大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寒冷驱使下,如同生锈的木偶,极其缓慢地、挣扎着爬起。每一次挪动都牵动着断臂的剧痛和冻僵的关节。他用那只完好的、覆盖白霜的手,死死攥着铜镜,一步步挪到角落,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抓起一束冰冷、干硬、如同枯骨的麻杆,又一步一挪,如同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挪回草籽面前冰冷的石面上。
“剥……剥出……里面的……丝!”草籽嘶哑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锤,“用……你的手!用命……去剥!”
剥麻丝?用这双冻僵的、布满伤口的手?去剥开那干硬如铁的麻杆?木牙枯槁的小脸因极致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而彻底扭曲。他看着手中冰冷的麻杆,又看看自己那只覆盖白霜、深可见骨的断臂伤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
“剥!”草籽的吼声如同炸雷!他枯槁的身体挣扎着坐起,淬毒般的目光死死锁住木牙!
巨大的死亡威胁瞬间压倒了所有!木牙枯槁的手剧烈颤抖着,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攥住一根干硬的麻杆,另一只手(断臂)徒劳地试图固定。他枯槁的手指在冰冷的麻杆上摸索,寻找着可能的裂口或薄弱处。但麻杆在洪水的浸泡和极寒的冻结下,坚硬得如同岩石!他用指甲抠,用指腹掐,甚至用牙齿咬!干硬的麻杆边缘如同锋利的刀片,瞬间划破了他冻僵的指尖!暗红的鲜血渗出,又迅速冻结成暗红的冰珠,粘在麻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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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用命去剥!”草籽的咆哮带着血腥的暴怒!
木牙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混合着剧痛和绝望的嘶吼!他不再顾忌手指的疼痛,如同最疯狂的野兽,将麻杆狠狠按在冰冷的岩石上!他用冻僵的膝盖死死顶住麻杆一端,那只完好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麻杆另一端,疯狂地扭动、撕扯!干硬的麻杆在巨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细小的木刺深深扎入他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掌!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朽木断裂的声响!麻杆终于被他用蛮力从中间撕裂开来!露出里面一绺绺同样干枯发黑、纠缠在一起的……粗糙纤维!
“抽……抽出来!”草籽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木牙枯槁的手指早已冻得麻木,鲜血淋漓。他颤抖着,如同最笨拙的工匠,用指甲抠住一绺粗糙的麻纤维,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外抽拉!纤维坚韧而毛糙,带着倒刺,每一次抽拉都如同无数根钢针刮擦着他掌心的伤口!鲜血混着麻纤维的碎屑,在冰冷的岩石上涂抹出暗红污秽的痕迹。
“搓!搓成……线!”草籽的命令紧随而至。
木牙枯槁的手剧烈颤抖着,掌心那绺沾满鲜血的、粗糙的麻纤维冰冷刺骨。他尝试用另一只断臂的残端和膝盖固定一端,用那只完好的手去搓捻另一端。但断臂的剧痛和冻僵的手指让他根本无法控制!搓捻的动作笨拙而徒劳,麻纤维松散地纠缠在一起,毫无“线”的形态,反而更加毛糙杂乱。
“废物!废物!”草籽的咆哮带着绝望的狂怒!他枯槁的身体猛地前扑,那只被冻结、剧痛的手臂如同沉重的石柱,狠狠砸在木牙旁边的岩石上!“看着!”
草籽枯槁的脸上肌肉因剧痛和极寒而扭曲变形。他伸出那只相对完好的手,不顾掌心被岩石棱角划破的剧痛,猛地抓起一绺沾满木牙鲜血的麻纤维!他将纤维的一端死死咬在自己枯槁、沾满血污冰壳的牙齿间!刺骨的寒意和麻纤维的粗糙瞬间冻麻了他的嘴唇和牙龈!
“呃——!”草籽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但他死死咬着!枯槁的手抓住麻纤维的另一端,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狠狠向外拉扯!同时,牙齿和手配合着,以一种极其原始、极其暴烈的方式,疯狂地搓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