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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绝望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凶狠,在他眼中交织。他猛地想起昨夜!想起那汇聚的“铜碗”嘶吼!想起那强行压制住伪神残骸反噬的、源于恐惧和寄托的集体意志!
他不再看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兽皮护具,而是猛地转头,目光如同燃烧的冰,扫过所有蜷缩的幸存者!他的声音在寒夜中炸开,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铁律般的穿透力:
“拜!铜!碗!”
这声嘶吼如同惊雷!所有被寒冷和痛苦折磨得浑浑噩噩的幸存者浑身剧震!昨夜那铭刻进骨髓的恐惧和服从瞬间被唤醒!在草籽那淬火般的目光和无形威压的驱使下,没有任何犹豫!
扑通!扑通!
所有人,包括那个手臂异常的女人,都挣扎着、惶恐地面向那个巨大的粗糙铜碗方向,匍匐在地!额头重重地、不顾一切地撞击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铜碗!铜碗!铜碗!”
嘶哑、恐惧、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绝望寄托的呼喊声再次汇聚!声浪如同无形的屏障,暂时驱散了部分寒意,也形成一股强大的、原始的集体精神意志,朝着那个作为信仰锚点的铜碗疯狂涌去!
草籽自己也转向铜碗的方向,但他没有匍匐。他依旧跪坐着,挺直背脊,手中紧紧攥着那块正在被亵渎侵蚀的兽皮护具。他凝视着黑暗中如同巨兽之口的铜碗轮廓,嘴唇翕动,无声地、却用尽灵魂的力量嘶吼着那两个字——铜碗!铜碗!
就在这汇聚的信仰意志如同洪流般冲击铜碗的瞬间!
草籽手中那块兽皮护具上,那块暗紫金属片紧贴兽皮的位置,那丝悄然流动的暗紫色光晕,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压制!光芒骤然黯淡、收缩!那微弱的蠕动感和冰冷气息也瞬间被强行压制下去!
有效!草籽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这汇聚的意志,这“拜铜碗”的仪式,竟然真的能压制这伪神残骸的亵渎力量!
他不再耽搁!趁着这股源自集体的、冰冷信仰意志的压制力量,他抓起藤蔓针线,动作变得更快、更坚决!无视指尖传来的刺痛和亵渎感带来的精神冲击,他全神贯注地将剩下的边缘一针一针地缝死!每一针落下,他都感到手中的兽皮护具似乎都在那汇聚的“铜碗”声浪中微微震颤,仿佛内部的亵渎力量在无声地挣扎、咆哮,却又被更强大的集体意志死死摁住!
终于,最后一针穿过!草籽用牙齿咬断藤蔓线头。一块极其丑陋、极其简陋的护具完成了。它由厚实的兽皮作为基底,内侧固定着一块边缘被砸弯、形状不规则的暗紫色金属片。缝合的针脚如同丑陋的蜈蚣爬行,散发着一种生硬冰冷的混合气息。
草籽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破烂的内衬,又在寒风中迅速结冰。他看向那个手臂异常的女人。女人依旧匍匐着,身体在寒风中颤抖,但手臂伤口处那细微的蠕动和灰紫色已经停止了,伤口似乎又恢复了之前单纯的冻裂状态。
草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拿起这块刚刚缝好的、带着冰冷和亵渎余韵的护具,走到女人身边。
女人感觉到有人靠近,惊恐地抬起头,看到草籽手中那怪异的东西,眼中充满了恐惧。
“穿上。”草籽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将护具递过去,“裹在手臂上,盖住伤口。”
女人看着那暗紫的金属片,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她认得出那是伪神的残骸!昨夜毁灭的源头!但草籽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钳,更远处,那持续不断的“铜碗”叩拜声如同无形的鞭子。
她颤抖着,伸出那条布满冻裂伤的手臂。草籽没有帮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女人咬着牙,眼中含着泪,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麻木,将那块缝着冰冷金属片的兽皮,紧紧裹在了自己受伤的小臂上!暗紫的金属片紧贴着冻裂的伤口,冰冷坚硬的触感和那残留的亵渎刺痛感让她猛地一哆嗦,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草籽紧紧盯着。没有异动。伤口没有恶化。那金属片紧贴皮肤,虽然冰冷刺痛,但似乎……似乎真的隔绝了部分寒风?女人裹着护具的手臂,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抖得那么厉害了?
草籽的心跳加速了。他不再看女人,转身回到大石旁。他要做第二块!这一次,他动作熟练了许多。挑选合适的碎片,砸弯边缘,在另一块厚实兽皮上钻孔,穿针引线……同时,他口中持续不断地发出低沉而坚定的声音:“铜碗!铜碗!”引导着、强化着那匍匐在地的幸存者们持续叩拜的意志洪流!
一块,又一块。他不知疲倦,如同最冰冷的机器。每一块护具完成,他就将它递给一个冻伤最严重、或身体最虚弱的人。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有冰冷的命令:“穿上!裹住!”
幸存者们带着巨大的恐惧和麻木的服从,将那些缝着冰冷亵渎金属片的兽皮,裹在了自己冻裂的手臂、胸前、或者后背。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肤,亵渎的刺痛感如同附骨之疽,让他们痛苦不堪。但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浮现——那刺骨的寒风,似乎真的被挡住了!被那冰冷的金属片和厚实的兽皮挡住了!身体暴露在寒风中的部分依旧冰冷,但被包裹住的地方,那种如同被刀割的剧痛感,真的在减弱!
一种混合着痛苦、恐惧、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暖意的复杂情绪,在幸存者中弥漫开来。他们依旧匍匐着,叩拜着,嘶喊着“铜碗”,但声音里,除了恐惧和寄托,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是痛苦中的依靠?还是对那冰冷金属片带来暖意的茫然?
当最后一块粗糙的护具被一个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老人颤抖着裹在胸前时,草籽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筋疲力尽,握着藤蔓针的手指僵硬得几乎无法弯曲,指尖布满了被金属片边缘割破的细小伤口和冻疮。他环顾四周。
十几个幸存者,依旧匍匐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口中嘶哑地重复着“铜碗”。他们身上,手臂、胸口、后背……那些要害或冻伤最重的地方,都裹着同样丑陋、同样散发着冰冷与亵渎气息的兽皮护具。暗紫色的金属片在微弱星光下泛着幽光,如同镶嵌在原始兽皮上的、来自地狱的鳞甲。
寒风依旧在呼啸,卷过焦坑的灰烬。但匍匐的人群中,那种因极致寒冷而无法抑制的、如同风中残烛般即将熄灭的颤抖,似乎真的……减弱了。一种诡异的、混合着痛苦、恐惧和微弱暖意的“稳定”,笼罩着这群劫后余生、在绝望深渊边缘挣扎的人。
草籽缓缓地、面对着那个巨大的粗糙铜碗,同样匍匐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口中也跟随着嘶喊:“铜碗!铜碗!”
他的声音嘶哑疲惫,眼中没有任何狂热,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燃烧殆尽的灰烬般的虚无。他创造了这些护具,利用了伪神的残骸,更利用了族人的恐惧和寄托。他不知道这是拯救,还是打开了另一个更深的、亵渎的深渊。他只知道,寒冷,暂时被挡住了。用冰冷的金属,用兽皮,用血,用恐惧,用这绝望的叩拜。
蕨丛深处,秦霄枯槁的身体,在寒风中如同死去。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深处,那些如同深埋余烬的暗紫色光点,在周围那持续不断的、汇聚的“铜碗”叩拜声浪冲击下,极其微弱地、有节奏地闪烁了一下,又一下。仿佛一颗冰冷的心脏,在这原始信仰的洪流中,被强行注入了一丝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异质的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