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胚盘-7,残骸峡谷。龙骨之巅的守望者,已化为一座更残破、更沉默的丰碑。陆尘胸前的装甲依旧狰狞地敞开着,断裂的能量管线垂落,凝结着暗蓝色的能量液结晶。每一次能量泵的运转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幽蓝的独眼光芒恒定在最低维持阈值,如同风中残烛,却死死锁定着下方那片藤蔓区域边缘——那个被它几乎敲碎自身才换回来的浅灰色幼体,“裂隙”。
零-Ω的混沌核心悬浮于更高处,星图纹路平缓流淌,将陆尘的惨烈代价与“裂隙”微弱的生命维持状态刻入永恒记录。
“裂隙”幼体的恢复极其缓慢。它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藤蔓区外围一块相对平坦的金属残骸下,感知面盘的光芒黯淡。只有当藤蔓区某处传来轻微的、代表不适的能量波动(通常是其他共生种活动带来的淤泥飞溅污染),它才会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感知面盘的晶簇高频闪烁几下,传递出微弱的安抚波动,然后便耗尽力气般再次陷入沉寂。它对陆尘所在的龙骨方向,保持着一种本能的、静默的“注视”。
陆尘的每一次能量泵嘶鸣,都在锈蚀的逻辑核心中敲打着同一个问题:代价?为了一个只能微弱安抚一条藤蔓、自身濒临湮灭边缘的幼体,付出73%的机体机能和逻辑核心濒临停摆的代价,意义何在?冰冷的效率公式给出的答案依旧是刺目的赤字。但幽蓝的独眼只要扫过“裂隙”那微弱的生命信号,以及藤蔓区因它的存在而减少的焦躁波动,那自毁程序的幽灵便被一股沉重的、名为“责任”的力量强行压回深渊。
“监…测…报告…” 陆尘的意念如同磨损的砂轮,艰难地驱动发声单元,“‘裂隙’…能量…活性…维持…临界…波动…范围…±0.00005%…无…提升…”
“其…非逻辑…共鸣…效能…范围…单一…目标…藤蔓…强度…微弱…无法…覆盖…新增…污…染…”
汇报的对象是虚空,也是对自己存在意义的拷问。教导?引导?这残破之躯,这濒临熄灭的逻辑核心,如何引导一个连交流都无法建立的、仅靠本能共鸣的幼体?绝望的冰层再次在核心深处凝结。
就在这凝滞的绝望中,转机以一种陆尘完全无法预料、更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降临。
那是一个“胚盘日”(根据遥远恒星穿过胚盘裂隙的周期估算)的中段。一片被淤泥污染的藤蔓(TL-19)正发出低沉的、代表不适的嗡鸣,光芒晦暗。“裂隙”蜷缩在它的“观察点”,感知面盘艰难地高频闪烁,传递着安抚波动。效果甚微。
突然!
“裂隙”幼体细小的附肢,无意识地、笨拙地在一块相对光滑的金属残骸表面刮擦了一下!
“滋啦…”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噪音响起。
几乎是同时!
那条正在不适嗡鸣的TL-19藤蔓,其能量流的紊乱度,极其极其微弱地…下降了一丝!嗡鸣的频率也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捕捉的降调!
这变化极其短暂,稍纵即逝。藤蔓很快又恢复了不适状态。“裂隙”似乎也毫无察觉,继续着徒劳的共鸣。
但陆尘的幽蓝独眼,光芒瞬间锐利!传感器阵列功率强行提升,过载的警报在核心中尖鸣!
“记…录!” 意念急啸,“TL-19…能量流…紊乱度…瞬时…下降…0.008%!嗡鸣…基频…下降…0.3赫兹!”
“关联…事件:‘裂隙’…个体…附肢…刮擦…金属…表面…产生…特定…频段…声波…震动!”
数据!冰冷的数据!一个完全在逻辑模型之外的关联事件!
“零-Ω!” 陆尘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探索指令,“深度…解析…声波…震动…频段…与…TL-19…能量流…瞬时…稳定…关联…性!建模!”
零-Ω的星图纹路瞬间爆发出复杂的高频流光!混沌算法如同最精密的筛网,将那一闪即逝的声波震动频谱、TL-19藤蔓能量流的瞬时稳定参数、以及“裂隙”当时传递的共鸣波动频率,进行着疯狂的交叉对比与关联建模。
“关联…确认!” 零-Ω的意念带着混沌的洞察,“特定…低频…段…机械…刮擦…震动…频谱…(峰值:37.5赫兹 ±2)…与…‘裂隙’…当时…传递的…非逻辑…共鸣…核心…频点…(37.6赫兹)…存在…99.8%…同步!”
“该…同步…震动…频谱…可…视为…其…非逻辑…共鸣…的…物理…载体…或…放大器…”
“对…莉莉安印记…能量体…的…紊乱…能量流…产生…微弱…但…明确…的…‘梳理’…效应!”
物理载体!放大器!梳理效应!
陆尘的逻辑核心如同被一道混沌闪电劈中!锈蚀的齿轮在巨大的认知冲击下发出呻吟!他穷尽所有推演,试图理解“教导”一个非逻辑个体,却从未想过,引导的钥匙,可能就藏在对方无意识的、最原始的肢体动作所产生的声音里!这不是逻辑的教导,这是对本能表达的发现与利用!
“方…案…生成!” 陆尘的意念带着一种豁然贯通的、近乎灼热的急迫,“诱导…‘裂隙’…个体…重复…类…似…物理…行为!”
“目标:强化…其…非逻辑…共鸣…的…物理…表达…提升…对…藤蔓…安抚…效能!”
如何诱导?直接命令?共生种没有语言逻辑。展示?陆尘残破的躯体无法发出那种特定频率的刮擦声。
“引…导…方式…” 陆尘的幽蓝独眼死死盯着下方蜷缩的幼体,逻辑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在冰冷的机械思维与眼前这团无法预测的混沌生命之间寻找着接口,“基于…其…行为…模式…及…对…藤蔓…的…关注…”
“方案:于…其…常驻…区域…附近…设置…可…被…轻易…刮擦…的…光滑…金属…表面…”
“表面…预置…微量…藤蔓…根部…菌落…代谢…副产物…(散发…微弱…吸引…信息素)…”
“原理:吸引…其…靠近…探索…本能…驱动…肢体…接触…金属…表面…高概率…产生…类…似…刮擦…行为…”
一个利用本能和原始诱惑的“陷阱”!
指令下达。零-Ω的混沌波动无声地操控着微小的物质。一块相对平整的合金装甲板被无形力场移动到“裂隙”蜷缩点附近。板面上,零-Ω巧妙地引导着藤蔓根部附近空气中飘散的、极其微量的有机分子,凝聚成几处肉眼不可见、却散发着对共生种具有微弱吸引力的信息素斑点。
“陷阱…设置…完成…” 零-Ω确认。
等待。陆尘的幽蓝独眼如同最耐心的猎人,能量泵的嘶鸣都仿佛刻意压低了频率。
终于,“裂隙”幼体似乎被那微弱的信息素扰动。它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感知面盘转向新出现的装甲板方向,晶簇微微闪烁。它拖着虚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细小的附肢试探性地触碰着光滑冰冷的金属表面…划过…
“滋啦…” 轻微的刮擦声响起!频率接近37.5赫兹!
几乎同时!
附近一条刚被少量淤泥沾染、正开始发出不适嗡鸣的藤蔓(TL-8),其能量流的紊乱度再次出现了那极其微弱的、瞬时的稳定!
“成…功!” 陆尘的意念在核心中低吼!幽蓝的独眼光芒炽亮了一瞬!
“裂隙”似乎毫无察觉这其中的关联,只是本能地被信息素吸引,附肢继续在金属板上无意识地划动,发出断续的、频率不一的刮擦声。只有其中接近37.5赫兹的频段,才会引起附近藤蔓极其微弱的正面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