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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璟缓步踏入，皂靴踩在肮脏的稻草上，发出沙沙轻响。
老夫人紧闭双眼，不愿污了自己的视线。
周氏猛地扭过头，肩膀微微颤抖。
柳如烟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避开他的目光。
唯有苏湘云，抬起头，直视着萧璟，眼神里翻涌着痛苦，挣扎，最终沉淀为一片死水般的决绝。
角落里的萧煜像抓住救命稻草，挣扎着欠身：“三哥！三哥你来了！快救我们出去！这地方……”
萧璟充耳不闻，径直走向牢房中央。
那个身影始终背对着他。
“二哥。”萧璟的声音依旧温润，却仿佛淬了冰碴。
萧祁缓缓转过身。
囚衣并未折损他半分风骨，只是面色比往日苍白了几分。
他平静地迎上萧璟的视线，眼底无波无澜。
“如今这般模样，可还习惯？”萧璟打量着他，目光又轻蔑地扫过牢房。
“堂堂大理寺卿，转眼便成了阶下囚，滋味如何？没有萧衍，你果真护不住这国公府。”他唇角的弧度加深，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从小到大，所有的光环，赞誉，都是大哥的。”萧璟向前一步，稍稍凑近，声音压低，“难道你就没有半点不甘？”
萧祁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静静地看着他。
见萧祁油盐不进，萧璟面上的笑意淡去少许。
“大哥上次出征，若非他命大……哼，那一次，他就该回不来了。”
“这一次北疆之行，总算，没让我失望。”
话音落下，牢内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
周氏豁然转头，双目赤红，死死剜着萧璟，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老夫人身体剧烈地一晃，几乎栽倒。
“二哥，你若是识时务，早早投靠王爷，何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他故作惋惜地摇头，“可惜啊，你偏要选那条死路。”
“投靠靖王？”萧祁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一个能为权位牺牲无数无辜之人，等你没了利用价值，他会真心待你这颗棋子？”
“哈……”萧璟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一声，随即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灼热与野望。
“靖王......你以为，我萧璟，会甘心屈居人下？”
萧祁脸上第一次掠过真正的讶异，但这讶异迅速沉淀，化为一抹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冷笑。
他想要的，根本不是辅佐靖王！他竟想……取而代之？！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
下一刻，萧祁忽然向前一步，几乎贴近牢门。
他侧过头，嘴唇凑近萧璟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缓缓地吐出几句话。
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瞬间劈中了萧璟！
萧璟脸上的狂傲与得意刹那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恐慌！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看向萧祁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与骇然。
萧祁只是静静地回视着他，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加深了些，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萧璟猛地向后踉跄一步，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烫伤，再不敢与萧祁对视。
他急促地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疯言……疯语！”
他色厉内荏地低吼一句，再不敢在此地停留片刻，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便走。
脚步踉跄，背影仓惶，哪里还有来时的半分从容得意。
牢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牢内众人面面相觑，无人知晓方才那低语究竟是什么，但萧璟那失魂落魄的反应，却实实在在地烙印在每个人眼中。
萧祁缓缓转过身，重新走回牢房中央，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他抬手，轻轻拂去囚衣肩上的一根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