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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并非一个方向性的矢量运动。在幽魂星域它更像是在一张被不断揉捏、折叠的纸上试图爬行的一只蚂蚁。前一刻的直线下一刻可能就是一个封闭的圆环。凌云驾驭着他的"世界"冲出黑色漩涡的瞬间他所面对的不是广阔的虚空而是整个星域的敌意。这种敌意不是具象的舰队或追兵而是法则层面的拒绝。空间本身正在排斥他。
他选择的航道是基于他世界演算出的、当前宇宙弦振动最微弱的路径。理论上这是一条阻力最小的逃生路线。然而在他冲入这条航道的瞬间这条"线"活了过来。它像一条受到了刺激的巨蟒猛然收缩。航道两侧的虚空不再是空无一物的黑暗而是呈现出一种致密的、结晶化的趋势。空间规则在这里被强行加压试图将凌云这个"异物"挤碎。这种挤压直接作用于凌云的"世界"边界。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世界外壁的规则结构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维持世界形态的本源之力消耗速度陡然提升了三倍。这不是攻击这是环境本身在"消化"他。
凌云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的意识早已超脱了人类的情绪波动。他只是一个绝对理性的操作者在处理一个棘手的系统故障。他的神念一部分用于维持世界的稳定对抗外界的规则压力；另一部分则沉入了自己的世界内部。在他的世界中央那片由创生之力开辟出的净土之上玄木正躺在那里。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救出玄木斩断的只是外部的"锁链"但九幽魔君的意志如同一枚最恶毒的程序代码早已被写入了玄木的"系统"深处。
玄木的身体正在发生一种可怕的"逆演化"。他皮肤上那些代表着"万古长青"道则的翠绿色纹路正在被一种漆黑的、毫无生机的"斑块"所取代。那黑色斑块并非魔气而是一种"无"的具现。它在吞噬。它首先吞噬的是玄木的法则。青色的纹路一旦被黑色覆盖便彻底失去了活性变成了一段无效的、无意义的符号。紧接着它开始吞噬玄木的"存在"本身。他的手指在没有流血、没有化为飞灰的情况下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一小截。仿佛关于"玄木手指存在"这个概念被从宇宙的底层记录中删除了。这是一种存在性的抹除。
凌云立刻明白了。九幽魔君根本不怕他救走玄木。因为玄木本身已经成了一个"特洛伊木马"。一个移动的、会自我复制的"污染源"。只要玄木的意志稍有松懈这股"抹除"之力就会爆发不仅会彻底吞噬玄木甚至会从内部开始侵蚀凌云的世界。九幽魔君从一开始就布下了一个连环的陷阱。他给出的是一个不可能被拯救的"诱饵"。
此刻那九柄环绕在玄木身旁的青竹长剑正嗡鸣不止释放出最后残存的、纯粹的剑意竭力延缓着黑色斑块的蔓延。它们在燃烧自己为主人争取时间。凌云的意志降临在这片净土。他没有尝试用自己的创生之力去"治疗"。因为他知道这无异于用木柴去扑灭一场概念之火只会让火烧得更旺。九幽魔君的"吞噬"最喜欢的就是"生机"这种养料。
他伸出手隔空点向玄木的眉心。一股绝对"秩序"的规则之力被他小心翼翼地注入。这股力量不具备创造或毁灭的任何属性。它唯一的作用是"定义边界"。凌云强行在玄木体内在那些黑色斑块与正常的道则之间划出了一条清晰的、不可逾越的"隔离带"。他在玄木的体内制造了一场"冷战"。让两种对立的法则暂时处于一种脆弱的、互不侵犯的平衡状态。这耗费了凌云巨量的精力因为他不仅要定义这条边界还要时刻维持它的存在防止任何一方越界。
做完这一切凌云的脸色第一次显露出一丝苍白。他同时在进行两场战争。一场在世界之外对抗整个星域的绞杀。另一场在世界之内维持着玄木体内那场随时可能失控的"规则核战争"。他像一个双线操作的棋手。任何一步都不能走错。
也就在此时外界的"航道"再次发生了变化。那挤压他的空间晶壁上开始浮现出一张张巨大而模糊的面孔。那些面孔没有五官只有纯粹的、扭曲的痛苦。它们是这片星域无尽岁月以来被吞噬的所有生命的怨念集合体。它们在九幽魔君的意志驱使下苏醒了。它们开始对着凌云的世界发出无声的咆哮。
这咆哮不产生任何声波。但它却直接撼动了凌云世界内部的规则稳定性。他世界里的山川开始无故崩塌。河流开始逆流。刚刚建立的星辰轨道也出现了一丝偏离。这是更高维度的精神攻击。它在试图瓦解凌云作为"创世神"的意志让他对自己的世界失去控制。
凌云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他知道被动逃亡只有死路一条。他的本源正在被飞速消耗而敌人却拥有整个星域作为后盾。他必须反击。
他停下了。就在那条坍缩的航道中央在无数怨念面孔的环绕下他停止了自己"世界"的移动。这个举动让外界的压力瞬间达到了顶点。仿佛整个宇宙都要将他碾碎。
但他只是平静地将自己大部分的意识都收回了体内世界。他看着那个在他体内痛苦挣扎的玄木。他看着那泾渭分明的黑色斑块和翠绿道则。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他的世界演算中瞬间成型。
既然无法扑灭这场火。那么就让这场火为我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