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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听说，你跟陆西平是发小？你俩穿开裆裤时在机械厂偷铁钉的事儿，他现在酒桌上还当段子讲呢。”
冰糖沉底发出闷响。
宋黎民刚放松下的心立马谨慎起来：“是发小，他也忙的很，我们忙的不是一摊，好些天没见他了。”
“这不是，刚在省里开会汇报治安管理经验嘛，会上还说，要把夜查行动跟营商环境挂钩。”
“是吗？”宋黎民低头不语，端起茶杯晃荡了几下，糖块撞在瓷壁上叮当响。
“知道为什么野猪下山糟蹋庄稼，林业局要雇老猎户吗？书生举着《野生动物保护法》去讲道理……不如西平他们放两枪管用。”
宋黎民心头猛地一跳。他这才惊觉，自己一直担心的陆西平，在上面眼里，不但是老猎户，还是个讲义气的人，他四处推举与自己的铁关系，到了自己这里，却只是“避嫌”。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即使五十岁了，在这个工作环境中，还是那么的幼稚。
“黎民啊，咱们是自己人，有些话该说我就说了，你这个申请书，打的让老胡心里不是滋味啊，有什么事，有什么困难，不能讲出来？你们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还是师兄弟，是前后辈，什么都不说，上来打一纸申请。。。。你这样，让我们很被动嘛~打了申请，我们就要走程序，‘个人意愿’和‘组织安排’还是有区别的嘛。。。。”
宋黎民后背沁出一层细汗。他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官场上，有些路一旦走了，就没有回头路。
包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雪落的声音。
宋黎民在沉默片刻后，主动说：
"秘书长，我想了想......那个调职申请，可能确实考虑不周。"
王延松不语，专心的吃了一阵子饭，等到茶足饭饱，他压低了声音：
“黄市长明年六月份到点，省里已经吹风了，这个位置……上面有意让你接。”
宋黎民心里又一惊。
王秘书长继续说：
“当然了，你要是执意回省里，发改委那边也有安排——党组副书记，正厅级，分管区域协同发展办公室。”
“不过嘛，在地方当市长，是‘一方诸侯’，进了省里……可就是‘参谋’了。”
王秘书长轻笑一声：“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想好了给个话，跟我说，直接跟老胡汇报，都行。”
宋黎民心跳加快，王延松的话说的不算隐晦，面前摆着两条路，留在地方，实权大，但可能被困在地方，若去发改委，看似高升，但“分管区域协同协调办”是个虚职。
但他也是个老江湖了，几秒钟的功夫，就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挑三拣四的时候，打申请，已经是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这一步，无论如何不能再错下去。
“王秘书长，我听从组织安排。”
王延松微微抬了下眼皮：“诶~不是这会儿回复的事，急什么，回去想想。”
“不，我没有什么可想的，一切听从组织安排。”宋黎民语气坚定。
榆木桌上的盘盘碟碟都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些蘸料汤汁。
王延松站起身，拿起椅子后面挂着的深灰色风衣，利落地抖开穿上："走吧！不管是留下，还是回去，手头的活别停。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的。”
宋黎民站起身与他握手告别，送到院子口，又回来取衣，结账。
账果然早已结了。
他又续了一壶茶，自己独自在天井小院儿坐了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