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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浩澜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如刀般锐利地盯着柳氏。他想看看，这个曾经为了叶如云百般狡辩的母亲，这次会作何选择。
柳氏的双手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她低着头，脖颈弯成一个卑微的弧度，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压。"给各位带来麻烦，真的很对不起，"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是我教女无方，对不起各位了！"
几个婶子面面相觑。张婶手里的扫帚顿了顿，李婆婆舀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们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责骂，可看着柳氏卑微的样子，那些话竟卡在了喉咙里。
"哎...没什么啦，"王婶最终叹了口气，将沾着猪粪的破布扔进火堆，"那个...你们把她先带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等醒来再说。"火堆里立刻窜起一股黑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叶浩澜沉默地蹲下身，将昏迷不醒的叶如云背起。少女身上的恶臭还未散尽，混合着皂角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气息。柳氏跟在后面，不停地向四周鞠躬道谢，腰弯得一次比一次低。
几个婶子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晨光中，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一出无声的皮影戏。
"你们发现没有，"张婶突然压低声音，"柳氏这几个月变了不少。"
李婆婆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是啊，以前对如意丫头那叫一个刻薄，现在倒是安分多了。"
"就怕她那个女儿不给她安分的机会啊..."王婶意味深长地说道，手里的菜刀在案板上剁得咚咚响。
叶浩澜背着叶如云，每一步都踏得极重。柳氏跟在后面，能清晰地听见儿子牙关咬紧的咯吱声。
这是他给母亲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柳氏还像从前那样包庇叶如云，那么...
到家后，叶浩澜径直走进里屋，像扔麻袋一样将叶如云丢在床上。少女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但并未醒来。叶浩澜转身就走，木门在他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柳氏站在床边，看着女儿狼狈的模样。叶如云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脸上有几道擦伤，嘴唇因寒冷而泛着青紫。柳氏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扯过一床棉被，粗鲁地盖在女儿身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柳氏急忙追出去，正好看见叶浩澜拿着竹篮要出门。"是要去食堂做饭了吗？"她急急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快，"我跟你一起去吧！"
叶浩澜的脚步顿了顿。他转过头，目光如炬："你确定不留家里照顾她？"
柳氏摇了摇头，动作大得几乎要把脖子扭伤："先去做饭吧，"她系上围裙，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吃饱了才有力气回来找她算账。"
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掠过叶浩澜的眼睛。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院门。柳氏小跑着跟上，生怕被落下似的。
村里的食堂已经热闹起来。大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蒸笼上白雾缭绕，面粉的甜香和咸菜的酸味在空气中交织。几个婶子正在揉面，见叶浩澜母子进来，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
"哟，这么早就来了？"张婶最先反应过来，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正好，这缸面还没和完呢。"
柳氏立刻挽起袖子走过去，动作麻利地开始揉面。她的手法很娴熟，面团在她手下很快变得光滑柔韧。叶浩澜则默默走到灶台前，开始往大铁锅里添水。
食堂里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李婆婆把泡好的黄豆倒进石磨，王婶在案板上咚咚咚地切着咸菜。没有人提起早上的事，但每个人眼角余光都在偷偷打量着柳氏。
柳氏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将揉好的面团分成小块，动作又快又准。叶浩澜瞥了她一眼，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
蒸笼上开始冒出白汽，面食的香气弥漫开来。柳氏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仿佛只有在这熟悉的劳作中，她才能暂时忘记早上的难堪。面团在她手中变幻着形状，有的被捏成花卷，有的被擀成面条。
食堂的窗户渐渐蒙上水雾，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在这方温暖的小天地里，至少此刻，柳氏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