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无间

第10章 太子的手段(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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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官寺的禅房内,灯火如豆。萧元良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老师周宏正和黄三江。窗外的寒风呼啸着穿过残破的窗棂,更显得室内气氛凝重。

“殿下,晋安王那边……”黄三江忧心忡忡地开口。

萧元良抬手止住了他,目光沉静如水。他走到简陋的书案前,案上铺着一张粗略的建康城防图和王僧辩主要将领的名单。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地图,最终停留在标注着“东宫别苑”的位置。

“方智年幼,其行非本意,乃为奸人所惑。”萧元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冷静,“他所恃者,无非是抢先一步占据建康一隅,以及身边那些各怀鬼胎的‘拥戴者’。王僧辩乐见其成,意在使孤与九弟相争,他好从中渔利。”

老尚书周宏正开口:“太子若此时与晋安王正面冲突,无论胜败,皆会损耗萧梁本就微薄的力量,更会彻底激化矛盾,让王僧辩有机可乘。此乃下下之策。”

“老尚书的意思是……?”黄三江沉声问道。

“分化,拉拢,剪其羽翼,示之以威,动之以情。”老尚书吐出几个词,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老师说的没错,王僧辩想当棋手?那孤就告诉他,这盘棋,孤也能下!”萧元良一拍桌子,已经有几分其父萧绎的影子。

萧元良的破局行动,在抵达建康后的第二天就悄然展开,迅捷、精准,且极具针对性。

正名分,聚人心: 萧元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张旗鼓地在瓦官寺设立灵堂,供奉父皇梁元帝萧绎的灵位。他身着斩衰重孝,率仅有的东宫属官和愿意前来的部分建康官员,举行了极为隆重的祭奠仪式。仪式上,萧元良声泪俱下,宣读父皇遗诏,痛陈江陵之痛、国破之恨,发誓要继承父皇遗志,光复山河。此举极大地强化了他作为正统继承人的法理地位和悲情形象,赢得了建康城中许多怀念故主、痛恨西魏的官员和士民的同情与支持。相比之下,寄居东宫别苑的萧方智,其“监国”身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且因年幼,难以主持如此重大哀礼,气势上先输一筹。

拉拢陈霸先: 萧元良深知,要在王僧辩的势力范围内打开局面,必须找到强有力的外援。他将目光投向了驻扎在京口、手握重兵的另一位实力派将领——陈霸先。陈霸先出身寒微,靠军功起家,在平定侯景之乱中战功赫赫,与王僧辩有合作亦有竞争,且其根基在岭南和京口,并非王僧辩的嫡系。

萧元良派出心腹幕僚携带重礼和亲笔信秘密前往京口。信中,萧元良以储君身份,高度赞扬陈霸先的忠勇,痛斥西魏暴行,表达了对陈霸先所部在侯景之乱中保卫三吴功绩的感激,并暗示未来倚重之意。更重要的是,萧元良承诺,若能获得支持,将正式承认并扩大陈霸先对三吴乃至岭南的实际控制权。

这正中陈霸先下怀。他虽勇猛,但出身低微,在讲究门阀的南朝一直受到王僧辩等世家出身将领的压制,迫切需要更高的政治地位和合法性。太子的橄榄枝,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陈霸先很快给予了积极回应,虽然没有立刻公开表态,但双方建立了秘密联系通道,陈霸先的军队也开始向建康方向做出一些微妙的调动,足以让王僧辩感到压力。

分化晋安王阵营: 对付萧方智,萧元良采取了极其高明的策略。他并未直接攻击这位年幼的弟弟,反而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对弟弟在乱世中幸存的欣慰,称赞他“少年老成”,并派人送去礼物以示关怀。同时,他利用陈忠等人在建康城中布下的眼线,以及部分对萧方智身边那些野心家不满的建康本地士族,开始了对晋安王阵营的分化瓦解。他秘密接触了萧方智身边一些并非死心塌地的士族代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

对于王僧辩部将中支持萧方智的杜龛、徐嗣徽等人,萧元良则通过陈霸先或其他渠道,搜集甚至制造了一些他们“跋扈不法”、“意图不轨”的证据,并巧妙地透露给王僧辩。王僧辩本就对部下拥立他人有所不满,这些证据更让他对杜、徐等人心生猜忌,开始限制他们的权力。

展示手腕与决心: 光有怀柔不够,萧元良深知在乱世中必须展示力量。建康治安混乱,盗匪横行,尤其是一些溃兵组成的团伙,为害甚烈。萧元良主动向王僧辩提出,愿以东宫卫率协助王大将军整顿治安。在得到王僧辩默许后,萧元良命令黄三江率领东宫精锐,对几股最猖獗的匪徒进行了几次精准而迅猛的打击。黄三江手段狠辣,作战勇猛,剿匪过程干净利落,将匪首人头悬于城门示众。此举极大地震慑了城中的不法之徒,也向建康军民展示了太子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弱储君,他身边有能战敢战之士!建康百姓对太子的观感从同情迅速转为敬畏。

利用西魏威胁,促成“团结”: 西魏在夺取江陵后,并未停下脚步。其军队在长江中游蠢蠢欲动的消息不断传来。萧元良敏锐地抓住这一点,他频繁召集王僧辩、陈霸先以及建康主要官员会议,反复强调西魏的威胁才是心腹大患,呼吁大家搁置争议,团结一致,共御外侮。他以储君身份,亲自视察城防,慰问守城将士,并承诺将从自己有限的财力中拨出款项,用于加固城防、抚恤伤亡。这种以国家大义为重的姿态,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使得萧方智阵营和王僧辩集团中一些尚有良知的人难以公开反对,反而不得不做出一些“团结”的姿态,萧方智本人也在压力下,被迫公开表示拥护兄长领导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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