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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七年五月初七,陈砚秋站在汴河码头,咸腥的河风裹挟着交子铺特有的靛蓝染料气味扑面而来。昨夜从大相国寺带回的《景佑三年进士小录》正藏在他贴身的鱼鳞袋中,书页边缘渗出细密的血珠,将内衬染出蜿蜒的暗痕。
"碱船到了。"陆鸿渐按住腰间的茶刀,刀鞘上的西夏文密码在晨光下泛着青光。
河面上,三艘吃水极深的漕船正缓缓靠岸。船板缝隙间渗出诡异的蓝绿色液体,与岭南鬼贡院血榜上融化的蜂蜡如出一辙。船工卸货时,陈砚秋注意到他们脖颈后都插着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尾拴着交子铺专用的冰蓝丝带。
铜雀砚在袖中突然震颤。砚台底部"阿弥陀佛"四字变得滚烫,黑水从缝隙渗出,在他掌心凝成"庆州"二字。
"不对劲。"许慎柔的银针悄然刺入木桩,针尖蘸到的蓝绿色液体立刻腾起刺鼻烟雾,"这不是漕银——是醒神丸的原料。"
码头管事突然敲响铜锣。十二名戴青铜面具的税吏推着鎏金匣子走来,匣中整齐码放的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陈砚秋瞳孔骤缩——每根针尾翡翠上都刻着知贡举韩绛的私印,与藏经阁袭击他们的银针一模一样。
赵明烛的虹膜就在这时泛起金红色。
"退后!"他的朱砂笔在空中划出血色弧线,墨迹未干便燃起幽蓝火焰。火光照亮了税吏们面具下的真相——每张脸都被蜂蜡填平,鼻孔位置插着两根银针,针管中空,隐约可见碱草灰流动。
铜锣声突然变调。
为首的税吏掀开面具,露出崔台符那张被腐蚀过半的脸。他的喉结处嵌着块铜雀砚残片,残片上用碱草灰写着"七音归位"。
"陈待诏之子。"崔台符的声音像是从蜂蜡里挤出来的,带着黏腻的回响,"韩相在庆州等你。"
他猛地撕开前襟,胸膛上刻着的倒置星图正在渗血。陈砚秋的铜雀砚突然飞出,砚台在空中分解成七块,每块都射向星图的一个缺口。黑水与血相融的刹那,整张星图浮现在半空——
那根本不是星图,而是庆州考场的平面图!
图上明远楼的位置标着个血红的"锁"字,楼底七层砖塔的轮廓与赵明烛在藏经阁火焰中看到的完全一致。更骇人的是图中流动的碱草灰——它们正自动填充考场号舍,形成三百六十五个"阿"字。
"他们在用考场布阵……"许慎柔的《璇玑录》残简突然发烫,简上"五音姓利"四字渗出黑血。
崔台符突然暴起。他手中的鎏金匣子炸开,三百六十五根银针如暴雨射向漕船。针尖触及船板的瞬间,蓝绿色液体轰然燃烧,火焰中浮现出完整的西夏军镇图——正是岭南血榜背面那幅的放大版!
赵明烛的虹膜血色更浓。
他的视线死死锁定火焰中的某个细节——西夏军镇与庆州考场之间,有条用碱草灰标注的隐秘通道。通道沿途标记着七处交子铺,每家铺面的水印都是个微缩的鼻骨图案。
"银针是钥匙……"赵明烛的朱砂笔突然折断,笔管中掉出半张泛黄的票据,"他们在用交子买卖骨相!"
票据上的交子水印在阳光下清晰可辨:那是十六家川蜀交子铺联合发行的密押,图案正是铜雀砚底部的"阿弥陀佛"四字被扭曲成西夏文。
漕船的火势突然转向。
蓝绿色火焰如活物般扑向陈砚秋,却在触及他衣襟的刹那骤然分裂。怀中的《进士小录》自动翻到某页,发黄的纸面上浮现出碱草灰勾勒的地图——与赵明烛虹膜映出的通道完全重合!
"七月初七……"崔台符的身体开始融化,蜂蜡滴在码头青砖上蚀出小字:"……文脉当归。"
他的头颅最后炸开,飞出的银针尽数射向漕船桅杆。针尾翡翠碰撞出清脆声响,在桅杆上拼出完整的西夏军镇图。陈砚秋这才看清,图上每个碱草囤积点都标着个小小的悬胆鼻图案——与林氏棺中那半块鼻骨一模一样。
铜雀砚的碎片突然从四面八方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