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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七年四月初三,汴京国子监的松柏上还挂着童试放榜的残红。陈砚秋站在崇文馆的飞檐阴影下,铜雀砚在袖中发烫——砚底渗出的黑水正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青砖地上蚀出"宫商角徵羽"五个小字。
"看榜纸。"许慎柔用银针挑起一片飘落的红纸屑。
阳光透过纸屑,显现出交子水印般的暗纹——竟是按五音排列的三百六十五个姓氏。陆鸿渐的茶刀突然震颤,刀尖指向崇文馆西侧的碑林:那里新立了七块石碑,每块碑顶都钉着根银针,针尾翡翠刻着童试补考州学的名称。
"韩琦在重排《百家姓》……"陈砚秋的声音发紧。铜雀砚突然自行翻开,砚池黑水浮现出《广韵》的残页——每个被朱笔圈出的姓氏旁,都标注着"鼻若悬胆"的骨相特征。
崇文馆的大门突然洞开。
十二名着绿袍的礼部官员鱼贯而出,每人手持鎏金匣子。为首的员外郎掀开匣盖,里面整齐排列着七根银针——正是贺兰山缺失的那批,针尖还沾着童试考场的墨渍。
"奉韩相钧旨。"员外郎的瞳孔泛着不自然的银灰色,"今日重订《景佑黜落录》。"
他的手指划过碑林,最新那块石碑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用碱草灰书写的名单。陈砚秋的铜雀砚剧烈震动,砚台黑水喷涌而出,在碑面上蚀出被掩盖的原文——
"景佑三年四月,黜落者三百五十八人,按五音分类。宫商二姓留,角徵羽四姓黜。"
落款处盖着翰林院的旧印,印文已被碱草灰腐蚀成"韩"字形状。
"原来如此……"陆鸿渐的指甲掐进掌心,"他们按姓氏音律淘汰考生!"
许慎柔的银针突然刺入地面。针尖蘸着的漓江水与碱土反应,冒出淡蓝色烟雾。烟雾中浮现出七名童子的虚影——正是贺兰山救出的那些孩子,每个孩子额头都贴着五音标签。
铜雀砚的黑水自动流向碑林。水迹所过之处,石碑背面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历代科举主考官的笔记,详细记载如何通过姓氏音律筛选考生:
"宫姓鼻高,可留;商姓额广,可留;角姓颧突,当黜;徵姓颌尖,当黜;羽姓眉疏,当黜……"
最骇人的是庆历六年的新增条款:"鼻若悬胆者,不论五音,皆黜。"
国子监的晨钟突然变调。
钟声里夹杂着银针震颤的嗡鸣,震得松针簌簌落下。陈砚秋的《璇玑录》残简自行飞出,简片插入地面围成八卦阵,将三人护在中央。礼部官员们的鎏金匣子齐齐开启,里面的银针自动飞向碑林——
三百五十八根银针钉入石碑,每根针尾的翡翠都对应一个被黜落者的姓氏。最新七根银针悬浮在空中,针尖对准崇文馆檐角的铜铃,铃铛上赫然刻着七名补考童子的姓名。
"今日午时……"员外郎的声音变得机械,"……七音归位。"
他的官袍突然裂开,露出胸膛上刻的星图——文曲星位置钉着七根银针,针尾拴着冰蓝丝线,线的另一端延伸向皇城方向。
铜雀砚突然从陈砚秋怀中飞出。
砚台在空中分解为七块残片,每块都射向一名礼部官员。黑水蚀穿绿袍的刹那,七具裹着官服的蜡尸轰然倒地——每具尸身的心窝都插着未完工的银针,针尖沾着童血。
"是替身!"许慎柔的银针在颤抖,"真的礼部官员早被换了!"
碑林突然移动。
七块石碑自行重组,排列成北斗七星状。碑文上的银针集体转向,针尖对准了陈砚秋的眉心。陆鸿渐的茶刀劈向最前的石碑,刀刃却被碑面突然涌出的碱草灰裹住——灰烬中浮现出三百六十五个考场场景,每个场景里都有个"鼻若悬胆"的考生正在被黜落。
《璇玑录》残简突然燃烧。
简片上的火苗不是红色,而是祭坛般的青白色。火光中浮现出真宗年间的密旨:"大中祥符八年,诏定五音姓氏录,凡角徵羽三音者,不得入二甲。"
铜雀砚的残片突然从四面八方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