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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试验场的狂风卷起沙砾，抽打在临时搭建的防护棚上，噼啪作响。郑国勋总工蹲在“祝融-III”风洞巨大的出气口下方，手里捏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还带着熔融痕迹的黝黑试件。这就是那块刚从地狱门口被拽回来的“星尘”涂层样品。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样品表面，那里不再是噩梦般的龟裂焦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带着金属冷光的致密层，触感坚硬而光滑，像一块被打磨过的陨铁。旁边，几个年轻研究员正小心翼翼地用激光位移传感器测量着样品在经历极限热震后的残余变形量，屏住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
“郑总，数据出来了！”一个研究员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将平板电脑递过来，“残余变形量…0.08%！热震循环后的表面硬度衰减…低于5%！核心背温在2000℃热流冲击下，稳定在…1420℃！比设计目标还低了30℃！老天爷…这‘星尘’…它活过来了！还更强了！”
郑国勋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又低头看看手中这块浴火重生的“星尘”。他想起几天前陈默在加密电话里那句斩钉截铁的话：“沿着‘钇’的痕迹，把配方改回去！‘星尘’的根子没坏！” 这小子…郑国勋布满风霜的脸上，皱纹缓缓舒展开，最终化为一声带着浓重西北腔调的感叹：“他娘的…陈默那小子，真神了！这‘星尘’，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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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研究所那间经历过大劫的超净实验室，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仪器清洗剂特有的柠檬草气味。沈清秋站在焕然一新的PECVD反应釜主控台前，屏幕上不再是刺目的警报红，而是平稳流淌的蓝色数据流。修复后的设备正进行着低功率的工艺验证。
“沈老师，快看！”助手小杨指着旁边高倍光学显微镜的实时成像屏幕，声音激动得有点变调。
屏幕上，一片崭新的钛合金基材上，刚刚沉积完成的最新版“星尘”梯度功能过渡层在特殊光源下呈现出令人心醉的虹彩。没有裂纹，没有瘤状物，只有一层层致密、均匀、如同宇宙星云般缓缓过渡的微观结构。
“能谱点扫，晶界区域。”沈清秋的声音平静，但眼底深处有光在跳跃。
探针落下。屏幕上代表钇（Y）元素的光谱峰线，如同被驯服的野马，稳稳地落在极低的背景区间，与钛（Ti）、铝（Al）的元素峰和谐地排列着，再无之前那刺破天际的“毒峰”！
“成了！”实验室里爆发出低低的欢呼。几个年轻的研究员互相击掌，脸上是熬过漫漫长夜终于见到曙光般的激动。
沈清秋紧绷的肩线终于放松下来。她拿起旁边工作台上一个印着卡通兔子图案的饭盒，里面是她最爱的、辣得人冒汗的某牌素食辣条。这几天压力爆棚，全靠这“科研燃料”顶着。她捻起一根红油油的辣条，狠狠咬了一口，辛辣的刺激感直冲脑门，驱散了最后一丝疲惫和阴霾。看着屏幕上那完美的光谱和微观结构，再看看饭盒里的辣条，沈清秋的嘴角，罕见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这胜利的味道，够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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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灵”总部小会议室的窗户敞开着，初夏带着草木清香的风涌进来，吹散了复印机残留的臭氧味。陈默、周斌、赵铁柱围着一张铺满图纸的小桌，气氛轻松得不像在讨论军工项目。
“陈总，您看！”周斌献宝似的指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三维模型。那是“冰芯-静界”无风扇服务器散热模块的内部结构爆炸图，核心位置，一片薄如蝉翼、泛着蓝紫色金属光泽的鳍片阵列被重点标出。“这就是刚通过所里测试的‘星尘’涂层基板！热导率实测比上一代提升35%！我们算过了，用它替换原方案，同等散热能力下，散热器体积能再缩小15%，重量减轻20%！成本？嘿嘿，批量下来，不升反降！”
赵铁柱的大手拍在周斌肩膀上，差点把瘦小的周斌拍进桌子里：“好小子！干得漂亮！这玩意儿要是塞进咱们下一代矿用重型机械臂的关节里，啧啧，那帮老外还不得眼珠子掉出来？看他们还敢卡咱的液压散热模块！”
陈默笑着把快摔倒的周斌扶稳，拿起桌上那片实物样片。冰冷的金属，轻盈得不可思议，表面流淌着“星尘”特有的内敛光泽。他指尖感受着那细微的、代表极致工艺的纹理，心中感慨万千。重生者的记忆里，这种性能的材料，要到好几年后才会被国外实验室当宝贝一样捂着发论文。而现在，它已经静静躺在自己掌心，即将变成“默灵”横扫市场的利器。
“通知商务部，”陈默放下样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给咱们那几个摇摆不定的服务器大客户发样品，附上实测数据和新报价单。告诉他们，‘冰芯-静界’升级版，性能翻倍，体积重量大减，价格…保持原样！顺便，”他嘴角勾起一丝“恶趣味”的笑，“也给‘巨灵神’的李总寄一份，就用…普通快递好了，包装弄醒目点。”
周斌和赵铁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属于“默灵”的、那种专治各种不服的“蔫坏”光芒。会议室里响起心照不宣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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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研究所主楼那间有些年头的礼堂里，气氛却带着一种变革前的肃穆与隐隐的兴奋。主席台上，王干事罕见地脱下了那身标志性的深色夹克，换上了一件熨帖的衬衫。他旁边，坐着研究所几位核心领导，以及…陈默。
台下，黑压压坐满了研究所的研究员、工程师和技术骨干。沈清秋坐在前排，手里还捏着半根没吃完的辣条，目光炯炯地看着台上。
“同志们，”王干事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沉稳有力，少了些往日的肃杀，多了份务实，“‘星尘’涂层的成功，不仅是一次技术上的重大突破，更证明了我们基础研究的巨大潜力！但潜力要变成持续的生产力，光靠觉悟和奉献精神，不够！”
他环视全场，目光锐利：“所里决定，正式启动‘前沿材料创新特区’试点！第一批试点，就是沈清秋博士领衔的‘特种功能材料界面工程’课题组！”
礼堂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特区的核心就两条！”王干事竖起两根手指，“第一，**项目自主立项权**！只要方向符合国家重大需求和所里战略规划，课题组可以自主提出、论证、启动前沿探索项目！不用再像以前，层层报批，黄花菜都凉了！”
“第二，”他加重了语气，“**成果转化收益共享**！课题组完成的专利、技术，无论是授权给像‘默灵’这样的企业，还是所里自己转化，产生的直接经济效益，课题组享有不低于30%的净收益分配权！所里拿大头，但绝不会亏待了真正创造价值的人！”
“哗——！”
这下，礼堂里彻底炸开了锅！自主立项？收益分成？这在以前简直是天方夜谭！研究员们脸上写满了震惊、兴奋和难以置信。
沈清秋也愣住了，捏着辣条的手指微微用力。她看向台上，陈默正对她微微点头。瞬间，她明白了。这绝非偶然。那个在深渊边缘力挽狂澜、用铁一样的数据为“星尘”正名、又为“界火”争取到燃烧空间的男人，他的影子，就在这破冰的改革背后。
王干事双手下压，示意安静，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的脸，最后落在沈清秋身上：“沈博士，‘星尘’只是开始！所里给你们搭台子，给你们松绑子！特区就是你们的地盘！能不能把‘界火’烧得更旺，炼出更多国之重器需要的‘星尘’…看你们的了！”
掌声，如同酝酿已久的春雷，瞬间在礼堂里炸响！经久不息。沈清秋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站起身，将剩下的辣条塞进嘴里，辛辣的味道混合着胸中澎湃的热流，让她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台上那个推动这一切的身影，眼中是纯粹的、属于科研者的火焰。束缚的绳索正在崩断，属于“界火”的时代，真正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