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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江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大楼，灯光如昼。
程望站在专案组临时指挥室的白板前，目光盯着那一整面墙的案件要素推演图：从受害人李正的社会关系，到高速公路沿线的视频监控，从神秘的“韩光宇”，到刚刚供出的“斌哥”——图谱逐渐成形，但案情的核心，仍然藏在层层迷雾之中。
“斌哥”是谁？他是否就是整起命案的主谋？他和李正之间是否有直接联系？还是他只是一名受雇于更高级别黑产组织的执行人？关键的一环——帆布包的内容，仍未明确。
程望低声道：“我们现在不能再等‘斌哥’主动出现，必须反向查他。既然这个林冠南说他见过‘斌哥’三次，每次都在‘荣记茶楼’，那么我们就从那里下手。”
技术科副队长谢沅立即调取“荣记茶楼”最近一个月的出入监控录像，并指令侦查员前往实地勘查，确认茶楼布局与房间分布。“荣记茶楼”位于江州市东郊老城区，是一栋三层小楼，表面上营业着传统茶水生意，背地里却是周边地头蛇谈生意、赌局和债务纠纷的“灰色地带”。
20:30，指挥室内灯光昏黄。
视频播放在大屏幕上滚动。一段6月18日傍晚的录像中，一名男子引起了程望的注意——他穿着灰蓝色短袖衬衣、军绿色裤子，脚穿拖鞋，面部轮廓方正、鼻梁高挺，头发干净利落，整体打扮却显得粗犷随意。他没有看摄像头，而是戴着一顶灰色鸭舌帽。此人在茶楼内停留约32分钟后离开，期间并未在前台登记。
谢沅对照林冠南提供的描述，初步判断：“从身材、服饰风格、口音视频采样来看，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斌哥’。”
“查人。”程望语气平稳，“交警、网监、片区派出所，通通压上去。我要这个人的真实身份、社交圈、通联记录，明天之前搞出来。”
……
22:10，外勤组带回“荣记茶楼”现场探查材料。警员曹宏报告：“‘斌哥’多次出现的房间是三楼302，包间无监控，但墙上残留有烟蒂、塑料打火机、纸杯，DNA和指纹采样送检中。”
同时，通过人脸识别系统协查，技术组在22:48取得突破：
——疑似“斌哥”真实身份为邹斌，男，41岁，江西籍，曾因聚众斗殴、强迫交易两次被刑拘，后转投地方黑灰势力，从事‘债务处理’和非法中介业务。现注册身份为空壳公司法人，无固定资产，社保停缴，长期活动于江州市城乡结合部一带。
程望盯着这份简历许久，缓缓吐出一句：“惯犯，骨子里就是个掮客。他做的不是单笔生意，而是长期操作。”
指着白板，他补充道：“联系李正当日的帆布包、旧城改项目的合同，极有可能是地产交易中的某种‘权钱协调’手段。邹斌被雇佣的可能性很高——他不是发起者，而是收尾的人。”
“继续往上查。”程望说，“查华辰置业背后董事会结构，查韩光宇这个假身份在多个项目里的重复使用记录，看是否还有其他公司也用过这张假面具。”
“我们找到了这个假身份在去年出现在新川市一个工业园项目中，项目最终流标，但投资人失联，涉及资金七千万。”秦舟放下电话，看向程望。
这意味着，“韩光宇”并非初次使用这一套套路。一次又一次，以地产投资为名，实则掩盖非法转移资金、股权争夺甚至洗钱操作。
……
6月24日凌晨00:10，情报组反馈——邹斌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郊区一处名为“竹林小筑”的私人公寓。警方随即部署围捕小组。
凌晨1:15，行动正式展开。
程望坐在指挥车内，监听组正在对目标公寓进行外围电子干扰排查。“他现在房间里开着空调，电视机在开，窗帘拉上。”一线观察员汇报。
“控电，切总闸，15秒后攻坚。”程望下达指令。
随着小区灯光一瞬间熄灭，突击小组悄然破门而入。一声低沉的咆哮传出，接着是踉跄跑动与翻倒家具的撞击声。屋内混乱约七秒后归于平静。
01:26，邹斌被擒，未带凶器，身上仅有少量现金和一部改装手机。
被压回指挥车后，程望看着邹斌，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邹斌冷哼一声，嘴角一抖：“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就是喝茶，做中介的，怎么了？”
程望不急，取出一张A4纸，是尸检报告与DNA比对结果，递给他。
“这是你留下的皮屑，在死者李正的指甲缝中提取到的。你觉得这种痕迹，不会暴露？”
邹斌脸色一僵，终于沉默下来。
……
早上7:00，审讯正式开始。
“你为什么杀他？”程望目光沉稳。
“我没杀人。”邹斌先是嘴硬，但在警方出示林冠南、茶楼监控、DNA匹配等一系列证据后，他终于崩溃。
“他……他不该翻包的……”邹斌咬牙，低声说。
“你是说他打开了包，发现了什么？”程望立刻抓住重点。
“那是合同和名单……名单上是他老板和几个官的人名。我们只是拿包走人，可他追上来说要报警，还……还拿手机拍照。”邹斌脸色扭曲，“我怕了，我怕他真报警，那份名单要是曝光，我们全得完蛋。”
“谁让你去拿包的？”程望问。
邹斌沉默几秒，低声道：“我只能说，真正的东家，是华辰置业一个股东，姓孙。姓孙的让我处理这件事，把包‘清干净’。他们原本没想着杀人，是李正要报警。”
案情至此终于闭环。
李正是公司“灰色协议”知情人，帆布包里装着旧改项目中涉及非正规交易的合同与涉及官商勾结的联系人名单。邹斌受命抢包掩盖证据，过程中李正因试图反抗并拍照，被临时决定灭口。
案件走向司法程序，孙姓股东已被检察院立案侦查，后续调查牵扯多起旧城改造中的灰色权力交易。
而程望，在回到办公室那晚，只点了杯凉茶，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
他知道，这只是又一个终点，又一个起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