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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苏婉儿指尖抵着系统界面上闪烁的红色命运线，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
王敬之立在她身侧，官靴尖轻轻碾过地上未扫净的墨屑——那是她昨夜修改《河北守御策》时泼翻的。
"王大人。"她忽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寒潭的玉，"明日兵部早会，你在讨论布防时，要'不经意'提起郭怀义将在瀛洲集结主力。"
王敬之的喉结动了动。
他昨日刚亲眼见圣人因她的军储策龙颜大悦，此刻再听这指令，后颈泛起薄汗："小姐是要......"
"安禄山的细作早把兵部上下筛了三遍。"苏婉儿转身，案上《孙子兵法》被风掀开，"他若知我军主力在瀛洲，必然分兵来攻。"她指尖划过沙盘上瀛洲的位置，"但我们要让他看见的，从来不是真的。"
王敬之突然想起三日前截粮时，李光弼的长枪挑落"安"字旗的模样——那时苏婉儿也是这样，指尖点着地图，说"这里会有粮车"。
如今再看她眼中跃动的光，他忽然懂了什么叫"算无遗策"。
"属下明白。"他弯腰拾起案角的朝笏，"明日早会，属下必让这话传进每个茶博士的耳朵里。"
第二日卯时三刻，兵部值房的炭盆烧得正旺。
王敬之捏着一卷边报走进议事厅时，正听见杜鸿渐与几个郎官争论粮草调配。
他故意将朝笏往案上一磕，铜环相撞的脆响让众人噤声。
"诸位且看这封急报。"他展开卷轴，目光扫过人群里那个总爱站在柱子阴影里的书吏——昨日他替那书吏捡过掉落的笔墨，见对方袖中露出半截靛青丝线，那是范阳商队特用的标记，"郭将军前日飞鸽传书，说已在瀛洲整训士卒，只待叛军来犯。"
果然，柱子后的书吏手指微微蜷缩。
王敬之垂眸掩住笑意，提高声音："圣人前日还说要'存粮三年'，如今有郭将军在瀛洲镇着，河北总算是稳了。"
议事厅里立刻响起交头接耳。
杜鸿渐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抬眼与王敬之对视——他早看出这监察御史近来行事总带些"深意"，此刻见对方冲自己微微颔首，便也跟着附和："郭将军素以骁勇着称，有他在瀛洲，某这颗心倒能落回肚子里了。"
那书吏的喉结动了动，借整理案几的由头退出议事厅。
檐角铜铃被风撞响时，他已消失在晨雾里——这动静，自然落进了王敬之的耳朵。
同一时刻，苏府后门。
苏明谦踩着青石板翻身上马，玄色披风被风卷起一角，露出腰间悬着的虎符。
他低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苏婉儿，浓眉一挑："阿妹放心，某定在日落前赶到瀛洲。"
"记住。"苏婉儿将装着密信的竹筒塞进他手心，"见到守将张平，只说'若叛军来犯，拖半日即可'。
城外要扎两百顶营帐，粮秣撒在道旁，绳索只系半扣。"她指了指他腰间的箭囊，"若有细作窥探，放两箭吓退便是，莫伤性命。"
苏明谦拍了拍胸口，枣红马已急得刨地："某懂！
当年在陇右练斥候，这招'虚营计'某可没少使。"他一提缰绳，马蹄声碎在晨雾里，只余披风上的苏字纹章一闪，便没入街角。
三日后的范阳节度使府。
安禄山捏着细作传回的密报，鎏金茶盏在掌心被捏得变形。"郭怀义在瀛洲？"他甩袖将茶盏砸向铜鹤香炉，"好个大唐，倒会挑地方！"
案前谋士哈着腰凑上来："大帅，瀛洲是河北咽喉，若占了那里，往南可直逼洛阳。
末将以为......"
"分兵！"安禄山一拳砸在地图上，瀛洲的位置被砸出个深坑，"留三千人看住李光弼那小子，本帅带两万精锐取瀛洲！
庆绪带一万绕博陵，抄他后路！"他盯着地图上博陵的位置，络腮胡下溢出冷笑，"郭怀义不是要守瀛洲么？
本帅就让他守个空壳！"
同一时刻的瀛洲城外。
张平站在新扎的营帐前，挠着后颈直皱眉："苏小郎君，这二百顶帐篷看着热闹，可里头连床被褥都没有，绳索一拽就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