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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扇在死寂的星空中漂了六十年。
张小纯坐在扇沿，指尖的二十八色火焰明明灭灭。火焰边缘流淌着淡金色的光，那是时间本源与火道相融的征兆——这是他耗费三十年才炼出的成果，可比起修为上的停滞，这点收获显得微不足道。
“还是差一点。”他轻叹一声，收起火焰。掌心的温度尚未散去，可丹田内的灵力却如死水般沉寂。天尊大圆满的巅峰已维持了十年，那层通往太古的隔膜，始终像横亘在星河间的鸿沟，看得见，摸不着。
小器灵叼着块星晶走过来，把爪子搭在他的膝盖上：“急也没用。老主人说过，太古境讲究‘悟’，不是硬闯就能成的。”
张小纯望着远处漂浮的星骸，没说话。六十年里，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废墟——被拦腰斩断的行星、凝结成冰的星云、还有那些嵌在陨石里的破碎铠甲。小器灵说，这里曾是某个皇朝的疆域，却在一夜之间化作焦土。
“魁皇朝现在怎么样了？”他忽然问。
“九幽王他们八个天尊把疆域守得牢牢的。”小器灵晃了晃耳朵，“大宝已经能操控九幽火了，小小还在学你的引杀神通，就是总把自己的头发冻住。”
提到家人，张小纯的嘴角终于有了笑意。他每隔十年会回去一次，看着孩子们长大，看着麾下强者晋升，看着魁皇朝在剑魔仙域站稳脚跟。可每次离开时，公孙婉儿那句“我们等你回来”总像块石头压在心头——不踏入太古，他就无法掌握复活神通，那些牺牲的将士、逝去的亲友，就永远只能活在记忆里。
宝扇突然轻轻震颤。
不是灵力波动，而是某种共鸣。张小纯猛地站起，看见远处的星空中，正有点点微光在闪烁。那些光芒越来越近，渐渐连成一片星海——竟是无数盏水晶灯，正随着棺椁缓缓漂流。
“又见到了。”小器灵的声音带着唏嘘，“这是第九次了。”
张小纯屏住了呼吸。百万口棺椁在星空中铺展开来，每一口都嵌着长生灯，灯光透过水晶棺壁，照亮了里面沉睡的身影——有身披战甲的士兵，有怀抱书卷的老者，还有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孩童。他们的面容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可棺壁上蔓延的裂痕却在诉说岁月的残酷。
“这是哪个族群？”他轻声问。
“不知道。”小器灵的耳朵耷拉下来，“或许是最后一个被灭的族群吧。他们没选择反抗，只是把族人的尸体装进棺椁，让长生灯指引着漂向星海深处，也算……留个念想。”
棺椁从宝扇旁缓缓飘过，最近的一口离张小纯只有数丈远。他能看清里面女子的面容，她的指尖还捏着半朵枯萎的花，水晶灯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竟让他想起了公孙婉儿。
“引杀。”他下意识地抬手。
淡金色的沙漏虚影在棺椁旁浮现，长生灯的光芒突然变得明亮。不是时间流速被改变，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共鸣——沙漏印记与长生灯的灵力波动渐渐同步，棺椁里的女子仿佛轻轻眨了眨眼。
张小纯的心脏骤然紧缩。他能感觉到，这些棺椁里还残留着微弱的生命气息，像是风中残烛，却始终没有熄灭。长生灯的光不是为了照明，而是在滋养这些气息，延缓它们消散的速度。
“他们还活着？”
“只是残魂罢了。”小器灵叹了口气，“长生灯最多能撑十万年，现在……差不多快到尽头了。”
张小纯望着那些渐渐远去的棺椁，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操控宝扇追上去，指尖凝聚出二十八色火——火焰没有温度，却散发着柔和的金光，这是他融合了时间本源的新火焰，能滋养残魂，延缓消散。
金色火焰如细雨般落在棺椁上，长生灯的光芒果然更亮了。有棺椁里的老者手指微微动了动，有孩童的睫毛颤了颤，仿佛在梦中舒展了眉头。
“这样能让他们多撑一段时间。”张小纯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魂灵。
百万口棺椁，他只来得及为千分之一的长生灯添上火焰。当最后一口棺椁消失在星云深处时，他的灵力已经耗尽，可掌心的沙漏印记却在发烫——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知到了无数残魂的意念，不是痛苦，不是愤怒，而是淡淡的眷恋。
“他们只是想回家。”张小纯喃喃自语。
宝扇继续前行，星空中只剩下长生灯的微光在远处闪烁。张小纯坐在扇沿，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的火焰印记与沙漏印记正在缓缓交融，原本晦涩的太古境隔膜，竟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太古境的门槛，从来不是修为的积累，而是对“生命”的感悟。那些残魂的眷恋、长生灯的执念、还有他自己对复活的渴望，都在诉说同一个道理——真正的强大，不是毁灭，而是守护。
“或许，我找错方向了。”张小纯握紧拳头，丹田内的灵力开始缓缓流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活跃。
小器灵惊讶地看着他：“你的气息……”
“再炼一炉火试试。”张小纯的眼中闪烁着明悟，“二十九色火，或许不需要太古修为也能成。”
宝扇划破星空时，身后的长生灯光芒渐渐淡去。张小纯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无法知道这个族群的名字，可他为他们多争取的时间，已经化作某种力量，融入了自己的道途。
或许这就是星空的法则——毁灭容易，守护难。可唯有守护，才能让文明延续，让希望不灭。
他望着前方深邃的星海，掌心的火焰与沙漏印记同时亮起。这一次，他不再执着于太古境的门槛，而是想起了魁皇朝的灯火，想起了家人的笑脸，想起了那些需要他去守护的存在。
“回家。”张小纯轻声说。
宝扇突然调转方向，带着新的目标，向着剑魔仙域疾驰而去。星空中的棺椁葬雨还在继续漂流，而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