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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平稳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的跑道上,引擎的轰鸣声渐渐减弱。
林琛一手拖着塞得快要炸开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稳稳扶着怀孕五个多月的雪乃,五岁的小林光像只精力过剩的小猫,紧紧拽着爸爸的衣角,大眼睛骨碌碌地打量着阔别几天的机场。
“爸爸,霓虹的海胆布丁好好吃,我们能在狗狗咖啡馆也卖吗?”小林光仰着小脸,语出惊人。
林琛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行李箱甩出去:“宝了个贝的!什么狗……狗狗咖啡馆?”
雪乃的脚步也顿住了,清冷的眸子扫向女儿:“林光,解释清楚。”
怀孕并未削弱她目光的穿透力。
小林光毫无惧色,反而挺起小胸脯,从她那个印着巨大金渐层猫咪脑袋的小背包里,郑重其事地掏出一张被反复折叠、边缘已经磨损的A4纸。
她踮着脚,努力把纸举高:“看!我的计划书!‘光光のわんわんカフェ’!”
纸上用彩色蜡笔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小狗、骨头、狗粮盆,还有几个火柴人,其中一个火柴人头上顶着个小小的、带光环的猫咪图案——显然是已故的金币阿姨在天上守望。
最顶上,用拼音和汉字混合写着标题。
“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搞这个?”林琛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智能手表适时震动:【检测到血压升高,配偶情绪波动,建议深呼吸】。
他顾不上看,一把抓过那张充满童稚野心的“商业计划书”:“闺女,咱家开的是猫咖!纯种的!你金币阿姨在天之灵要是知道她的地盘要进狗……”
“可是小彻说他家狗狗超级可爱!”小林光据理力争,小脸因为激动而发红。
“狗狗也可以被撸!为什么只能有猫猫咖啡馆?这不公平!我们要多元化经营!爷爷说的!”
“你爷爷还说导弹燃料能当奶粉呢!他的话能全信吗?”
林琛脱口而出,随即感觉侧腰被雪乃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他立刻改口:“咳……我是说,爷爷的话要辩证地听!多元化?你知道猫狗放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那是世界大战——是第三次喵汪大战!是……”
“是熵的剧烈增加。”雪乃平静地接话,一手轻轻按在隆起的腹部,一手自然地牵起女儿的小手,阻止了父女俩在机场到达厅即将上演的辩论赛。
“回家再讨论你的‘多元化经营’,光光——现在,你需要的是洗澡和休息。”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小林光蔫了一下,小声嘀咕:“妈妈是猫猫霸权主义……”
林琛在内心疯狂点头赞同女儿的观点,表面上却只能对着雪乃讪笑。
智能手表又震:【配偶“猫猫霸权主义”判定:轻微不悦,建议转移话题】。
夜色深沉,窗外北京城璀璨的灯火也无法照亮林琛此刻内心的兵荒马乱。
书房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映照着他那张写满“生无可恋”四个大字的脸。
键盘被他敲得噼啪作响,如同战场上的密集鼓点。
屏幕上,复杂的代码瀑布般流泻。
这并非他惯常研究的导弹轨道修正算法或高能物理模型,而是一个名为“Peaceful_Coexistence_v1.0(和平共处1.0版)”的项目文件。
旁边几个分屏同时运作:一个显示着“猫科动物与犬科动物应激反应阈值及信息素对冲模型模拟”;
另一个是密密麻麻的传感器列表,从环境噪音监控到动物心率、体温、唾液皮质醇检测仪;还有一个是三维建模软件,正在构建一个咖啡馆的立体透视图,咖啡馆被一道透明的、标注着“生物力场缓冲带(理论)”的屏障清晰地分割成“喵星区”和“汪星区”,中间甚至预留了一条狭窄的“中立缓冲区(人类快速撤离通道)”。
“他宝贝了个腿的!”林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几根宝贵的发丝飘然落下:“信息素中和剂的理论释放速率怎么算都不对……这比让导弹在火星上画个笑脸还难!”
他拿起手边早已冷掉的咖啡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让他眉头紧锁。
智能手表屏幕亮起:【检测到焦虑值85%,咖啡因摄入过量,建议停止并寻求配偶安抚】。
“安抚个喵喵拳!”林琛低声咒骂,手指敲击得更快了。
“老子这是在为家庭和谐、为闺女的创业梦想、为世界和平奋斗!”他调出另一个窗口,开始搜索“幼犬社会化训练黄金期”、“猫咪领地意识消除(伪科学慎入)”、“声波驱狗(对猫无效)频率大全”。
屏幕的光在他眼底疯狂跳跃。
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
雪乃穿着柔软的丝绸睡衣,身影在门口的光影里显得沉静。
她没有走进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丈夫在代码的海洋里挣扎沉浮,像一尊优雅的观测者雕像。
她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夸张的“生物力场缓冲带”、“信息素中和区”的标签,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下,那是她惯常表达“此乃智障”的方式。
“林琛——”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键盘的噪音:“凌晨两点四十七分——你的‘和平共处’协议,起草到第几条了?”
林琛像被按了暂停键,猛地回头,脸上还带着熬夜的油光和一种技术狂人特有的狂热:“老婆!你来得正好!快看这个!”
他指着那个分割咖啡馆的三维模型,“我设计了物理隔离加环境信息素调控的双保险——理论上是可行的!只要再解决几个小问题,比如如何让狗不对猫产生狩猎冲动,以及如何防止猫把狗当成巨型移动猫抓板……”
雪乃没有看屏幕,她的目光落在林琛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理论可行?就像你上次理论可行,结果把智能扫地机器人改造成追着金币满屋跑的‘自动逗猫棒’,最后被金币一巴掌拍短路那样?”
林琛老脸一红:“那次是意外!传感器灵敏度调太高了……”
“光光才五岁。”雪乃打断他,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她的‘开店计划’,源于对朋友家小狗短暂的新鲜感和对‘公平’的幼稚理解——而你……”
她顿了顿,清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般精准:“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军方和清桦都挂了名的科研人员,用设计导弹防御系统的精力,去架构一个五岁孩童幻想中的猫狗乌托邦?”
林琛张了张嘴,那句“宝了个贝的我这不是支持闺女梦想嘛”在雪乃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下,硬生生咽了回去。
智能手表震动:【配偶逻辑压制,建议战术性撤退】。
“梦想需要基础。”
雪乃的语气缓和了一丝,但核心依旧坚硬如铁:“而不是空中楼阁的算法——想开‘わんわんカフェ’?”
她轻轻吐出那个日文词,带着一丝微妙的调侃:“很好。从基础做起。”
她侧过身,示意林琛看向客厅角落——那里,猫砂盆安静地放置在通风良好的位置,旁边放着铲子、垃圾袋和消毒喷雾。
“明天起,林光的‘开店’第一课:学会独立、按时、且符合卫生标准地处理猫砂盆。”
雪乃下达了不容置疑的指令。
“为期一周。达标,我们再讨论‘多元化经营’的可行性。”
林琛看着那猫砂盆,再看看屏幕上复杂到令人眼晕的模型,一股巨大的荒诞感涌上心头,让他脱口而出:“我去你喵喵拳的……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从星际外交级别的和平协议,直接降维到铲屎官入门培训?
雪乃微微挑眉:“有意见?”
“……没有!长官!”林琛立刻挺直腰板,下意识用了回应岳父林振国时的语气。
智能手表:【配偶威严值MAX,服从是唯一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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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洒满客厅。
金币的纯金雕像蹲在专属的小台子上,爪心里的二进制密码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客厅中央,一场关乎“创业”根基的实践教学正在进行。
小林光换上了一身小小的、印着卡通猫咪图案的围裙,小脸上满是严肃,仿佛即将进行一项神圣的科学实验。
她面前,是那个干净的猫砂盆,旁边摆放着儿童尺寸的小铲子、专用垃圾袋和小瓶消毒喷雾。
雪乃则穿着一身利落的浅灰色家居服,站在一旁,姿态优雅得像在主持一场重要的商业谈判,而非教学铲屎。
“首先,观察。”雪乃的声音清晰平稳,如同教授讲解定理。
“确认猫砂盆使用情况——频率、位置、结块状态,是基础数据。”
她微微躬身,动作精准流畅,用铲子边缘轻轻拨开表层的干净猫砂,露出下面几块凝结良好的猫砂块。
“看,结块完整,边缘清晰,说明猫砂吸水性和凝结性达标——位置集中于角落,符合猫科动物习性。”
小林光努力瞪大眼睛,小脑袋凑得很近,看得无比认真,小鼻子还下意识地嗅了嗅,随即皱起:“唔……有味道。”
“嗅觉信息反馈,提示需要处理。”
雪乃点头,开始示范:“操作核心:稳、准、净。”
她手腕稳定,铲子精准地切入结块底部,轻轻一抬,一整块猫砂团被完整铲起,没有一丝碎裂或散落。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处理污物,而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避免破碎,防止异味扩散和二次污染。”
小林光看得小嘴微张,满脸崇拜:“妈妈好厉害!像动画片里的忍者!”
林琛端着杯刚泡好的、外公家寄来的顶级明前龙井,斜靠在厨房门框上,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小声吐槽:“你妈这铲屎技术,拿去申请个‘精准物流分拣’专利都绰绰有余……”
智能手表:【检测到配偶动作优雅度99%,建议学习】。
他撇撇嘴,抿了口茶,清冽的茶香也压不住他看戏的心。
轮到小林光实践了。
小家伙干劲十足,学着妈妈的样子,双手握住小铲子,嘿咻一声,用力铲下去!
“噗——”
用力过猛。
铲子深深扎进猫砂里,不仅铲起了目标结块,还带起了一大片无辜的干净猫砂,甚至有几粒飞溅出来。
那块本应被整体移除的“目标”,反而在冲击下碎裂开来,一股更浓郁的味道瞬间弥漫开一小片区域。
“啊!”小林光看着铲子上沾着的碎块和砂砾,小脸垮了下来,求助地看向妈妈:“妈妈!它……它不听话!碎掉了!”
“力量控制失衡,作用点偏移。”雪乃冷静地分析,没有丝毫责备,只是指出问题。
“导致目标结构破坏,污染范围扩大。”她接过小林光手里的铲子,动作轻柔地帮她把碎块清理掉。
“再来。记住,力量不在于大,在于精准传导。”
小林光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
这次她小心多了,模仿着妈妈那种举重若轻的感觉,小胳膊慢慢用力,铲子稳稳地探入,轻轻一撬……
一小块相对完整的猫砂块被成功铲起。
虽然边缘还有些毛糙,但比起第一次已是巨大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