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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缓缓行驶的马车上,我脑海中仍回荡着顾沉舟的话,长公主掺和其中,事情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我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心中不住地盘算着回到侯府后的计划。
马车拐进侯府角门时,我掀开帘子。
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淡淡的温度,几个粗使婆子正往井边搬青砖,那沉重的青砖在地上拖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口井,前世我便是从那儿掉下去的。
“陈嬷嬷。”我摸出袖中一张纸,那纸张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按这上边的单子,把东西备齐。”
她接过去扫了眼,目光微凝,透露出担忧:“这是……”
“坠井要用的。”我望着那口井,井沿的青苔依旧如前世般翠绿,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得让她们相信,我是自己摔下去的。”
陈嬷嬷没多问,只将纸小心收进怀里,仿佛在守护着一个秘密。
“老奴这就去库房。”
我望着她佝偻的背影,摸了摸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温润的触感让我心中一暖。
这是生母留给我的,前世坠井时碎在了井里。
如今它好好地戴在我腕上,仿佛在告诉我,这一世,我定要活得明明白白。
井边的婆子突然喊了一嗓子:“小心砖!”那响亮的喊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我抬头,见一摞青砖正往井里倒。
“轰”的一声,水花四溅,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光芒,惊起几只寒鸦,那寒鸦的叫声在天空中显得格外凄凉。
我望着那片涟漪,唇角慢慢勾起——这口井,该见证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我踩着青砖回到松月阁,从弥漫着樟木香的松月阁走出来,秋夜的凉风扑面而来,庭院里的桂香混合着秋意钻进鼻腔。
我站在庭院里,陈嬷嬷早把木箱搬了进来。
樟木香混着药味弥漫开来,我屈指敲了敲箱盖,那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这是我昨日列的单子:半瓶松脂熬的滑油、两包掺了朱砂的藕粉(调假血用)、一卷浸过盐水的麻绳(湿了更韧),还有块裹着丝帕的生石灰。
“老奴把库房翻了个底朝天。”陈嬷嬷擦着额角的汗,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滑油是从马厩拿的,您说要黏性足的,老奴特意挑了新熬的;朱砂藕粉……”她顿了顿,“二房常用这东西哄小少爷,库房里倒有半袋。”
我蹲下身,指尖轻抚麻绳的纹路,那粗糙的纹路在指尖摩挲,让我感到一丝踏实。
前世那口井壁爬满青苔,我坠下去时抓了把草,草茎脆得像干柴。
这一世,麻绳得在井壁勒出半寸深的印子,要让所有人相信,我是踩滑了脚才跌下去的。
“大小姐!”雕花木门“砰”地被撞开,巨大的声响在室内回荡。
苏明阳喘得像刚跑完十里路,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青衫前襟沾着草屑,发冠歪在耳后,见我抬头,急得直搓手,慌乱的动作透露出他的紧张。
“我刚在角门遛弯儿,瞅见萧夫人往柴房去了!她带了四个粗使婆子,每人怀里都揣着布包,我凑近听了两句……”他喉结动了动,“她们说‘今夜子时前必须办妥’。”
听了苏明阳的话,我心中一惊,立刻陷入沉思。
萧夫人突然有此举动,看来她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捏着麻绳,脑海中迅速分析着目前的形势,看来我们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我捏着麻绳的手紧了紧,心中暗自思索,萧夫人是如何发现我在调查她的呢?
她是不是察觉到了张鹤年的异样?
还是有其他的眼线在盯着我?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中闪过。
萧夫人是二夫人的乳母,二夫人又和长公主暗通款曲——张鹤年虽被灌了忘魂汤,但若萧夫人派婆子去查他房里的供状……
“可曾看清布包里是什么?”我声音沉稳得像深潭。
“像是……石灰?”苏明阳挠了挠头,“有个婆子手滑,撒了些出来,白花花的,呛得人直咳嗽。”
石灰。
我心里“咯噔”一声。
前世我坠井后,二夫人曾说“怕井里有蛇虫,让人撒了石灰”,可后来仵作验尸时,我喉管里全是石灰粉——分明是落井前就被人灌了。
“她们要灭口。”我站起身,木箱盖“啪”地合上,那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我坚定决心的宣告。
“张鹤年的供状虽藏了,但萧夫人怕是察觉我在查她,要先对我动手。”
苏明阳脸色一白:“那、那咱们的坠井计划……”
“提前。”我摸出袖中那方绣并蒂莲的帕子,那帕子上的并蒂莲绣工精美,仿佛在诉说着希望。
顾沉舟郑重地说:“若有紧急之事,你捏着这帕子,以‘月至中天,莲开并蒂’传信于我,我定会知晓。”
这是顾沉舟昨日塞给我的,说“遇事捏着它,我便知你要见我”。
“今夜子时,井边。”我转向陈嬷嬷,“立刻让暗卫把信送进宫,就说‘月至中天,莲开并蒂’。”
陈嬷嬷点头,转身时撞翻了条凳,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攥着帕子往院外跑,匆忙的背影透着紧张。
“明阳。”我按住他发抖的肩膀,微微颤抖的肩膀让我感到他的害怕。
“你去前院盯着二夫人的院子,她若有动静,立刻来报。”他重重点头,跑出去时带翻了铜痰盂,哐当声惊得檐下雀儿扑棱棱飞远,那清脆的声响和鸟儿的惊飞声仿佛是一场紧张的序曲。
我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我泛白的唇,那苍白的嘴唇透露出我此刻的紧张。
前世此时,我还在给二妹绣肚兜,想着过两日的诗会;这一世,我摸着腕上的翡翠镯,听着窗外渐起的风声,那风声如同呼啸的战歌。
子时三刻,井边的青苔会被露水打湿,我要在萧夫人动手前,先跌进那口井里。
“吱呀——”西窗被风推开,半卷残阳漏进来,把案上的清单染成血红色,那鲜艳的红色仿佛是即将到来的危险的信号。
我捡起清单,在“生石灰”那行画了个圈——前世她们用石灰堵我的嘴,这一世,我要让她们的石灰,变成砸自己脚的石头。
夜幕降得比往日快。
我站在庭院里,仰头望着星子渐次亮起,那闪烁的星子如同璀璨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