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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紧紧锁住顾沉舟腰间沉水香囊的丝绦,那幽光在月光的轻抚下,宛如一根细针,狠狠扎得我后槽牙一阵发酸。
此时,静谧的夜中唯有虫鸣在耳边轻响,更衬出这氛围的紧张。
恰在此时,他猝然开口发问:“你刚才去了哪里?”而我的指尖,正被蜡纸的边缘硌着虎口,丝丝凉意顺着掌纹,直往骨头里钻。
这蜡纸,是方才在西院衣柜中,顾昭华塞给我的密信,信中透露,皇后娘娘打算在宫宴上为三皇子指婚,而对象竟是我那庶妹苏若雪。
“不过出来散散步罢了。”我仰头漾起一抹笑容,恰逢桂花瓣悠悠飘落,轻轻落在肩头,我抬手欲掸去花瓣,手腕却冷不丁被他扣住。
他的掌心,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温热,隔着银镯,那热度如同一团火,烫得我身子一颤。
月光洒在我们身上,仿佛给这对峙添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苏姑娘的鞋尖沾着西院的青苔。”他垂眸,目光紧紧盯着我绣着并蒂莲的鞋尖,而后顺着我的裙摆缓缓上移,眼神中似有思索流转,月光轻柔地洒在他眼尾的泪痣上。
“西院后墙的老梅树,今早刚被雨打落了枝桠,断枝压着块青石板,石板缝里的青苔最是黏人。”
我喉咙陡然发紧。
西院后墙那截断枝,确实是我翻出去时踩过的——顾昭华说密信不能走正门送,只能从后墙递。
此刻,他的指腹轻轻碾过我鞋尖那点暗绿,那动作仿佛是在细细碾磨我藏了半宿的秘密。
“世子爷连西院的青苔都数过?”我迅速抽回手,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莫不是……在查我?”
他并未接话,目光在我身上缓缓扫视一圈,最终落在我鬓边歪了的珠钗上。
方才在衣柜里躲得太过急切,金步摇的流苏缠上了雕花隔板,我慌乱一扯,差点扯断珍珠串。
此刻,他突然抬手,我条件反射般想要闪躲,却见他的指尖悬在半空,终究没有碰上来。
“你鬓角出汗了。”他的声音轻如薄云,“方才跑过?”
我抬手摸了摸鬓角,果然沾着一层薄汗。
夜风裹挟着桂香,猛地灌进领口,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前世我坠井前,顾沉舟也是这般,将我的小动作看得透彻至极。
那时我还傻乎乎地将他当作联姻的棋子,如今才幡然醒悟,他早把侯府里的那些龌龊之事瞧得明明白白,只是一直缄口不言罢了。
“世子爷若是担心昭华妹妹,明日陪我去绸缎庄挑料子吧。”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宫宴上总不能让妹妹穿得比庶女寒碜。”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不迭——苏若雪是庶女,可顾昭华是皇族郡主,哪轮得到我这个侯府嫡女来指手画脚?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一缩,好似被什么尖锐之物刺到,嘴角微微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腰间的沉水香囊突然晃动了一下,丝绦轻轻扫过我手背,带着一股淡得几乎闻不见的沉香味。
“你明知昭华妹妹最厌俗物。”他后退两步,玄色衣摆优雅地扫过桂花瓣,“方才我在西院外,听见有人翻后墙的动静。”
我攥紧蜡纸的手瞬间沁出冷汗。
原来他并非碰巧路过,而是特意在此等候。
前世他也总是如此,宛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线索牢牢收在掌心,偏偏要等着猎物自己主动撞上来。
“世子爷听错了吧?”我笑得愈发甜美,“许是野猫。”
他紧紧盯着我,目光好似能穿透我的灵魂,时间仿佛凝固,久到我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朵里疯狂打鼓。
远处更夫敲响了第二遍梆子,“咚——”的一声巨响,惊得檐角的夜枭扑棱着翅膀,从我们头顶呼啸掠过。
突然,一道黑影在远处一闪而过,我还未来得及看清,顾沉舟却似有所察觉,目光迅速朝黑影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突然伸手,我本能地想要躲避,却见他轻柔地替我把歪了的珠钗扶正,指腹擦过我耳垂时,我险些咬到舌头。
“若有难处……”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宛如浸了温水的美玉,温润而醇厚,“我可以帮你。不过,有些事你最好尽快弄清楚,时间可不等人。”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痴痴地望着他眼尾的泪痣,脑海中突然浮现前世井边那半块碎玉。
那时我苦苦求他救我,他却冷漠地说“皇家联姻,身不由己”,如今他又说“我可以帮你”,可我还能再相信他吗?
“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小麻烦。”我缓缓退开半步,让月光隔开我们,“世子爷的好意,明月心领了。”
他没有再说话,转身时,玄色衣摆带起一阵轻柔的风,吹得我肩头的桂花瓣簌簌落下。
我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融进月光里,直到连那淡淡的沉水香都消散殆尽,才敢小心翼翼地摸出袖中皱成一团的蜡纸。
密信上顾昭华的字迹还带着清新的墨香:“三皇子属意苏若雪,皇后欲借侯府固宠,望姐姐早做打算。”
此后的几日,侯府表面看似风平浪静,我却总感觉有一股暗流在涌动,偶尔还能瞥见一些奇怪的符号,仿佛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神秘线索。
院中的翠竹在风中沙沙作响,似在诉说着未知的危险。
直到几日后,宫宴的帖子如同一颗石子,打破了这份表面的平静。
红纸上烫金的“御赐”二字,如同一把利刃,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望着窗外飘起的第一片银杏叶,缓缓把顾昭华的密信叠成更小的方块,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母亲留下的银镯里。
宫宴帖子送来第七日,西院的竹帘被夜风吹得噼啪作响,我正对着烛火,仔细核对母亲的旧账——那叠染了茶渍的契纸里,详细记载着侯府二十年前在北疆的丝绸生意。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好似重锤敲击,惊得烛芯爆出一个灯花,在“苏氏织造”四个字上烧出一个焦洞。
“苏姐姐!”顾昭华的声音带着哭腔,混着夜露的潮气,从门缝里钻进来,“开开门,求你开开门!”我攥紧契纸的手青筋暴起。
前世顾昭华也是这般深夜叩门,哭诉说她的玉牌在御花园丢了,结果第二日那玉牌就出现在三皇子书房,坐实了她暗通外臣的罪名。
我慌忙吹灭烛火,迅速摸到床头的防身短刃,藏在袖中,这才快步去拔门闩。
门开的刹那,穿月白褙子的顾昭华几乎栽了进来。
她鬓边的珍珠簪歪在耳后,裙角沾着西院回廊的青苔,腕上那串菩提子被她攥得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