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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还是个孩子！
“皇儿！”
赵佶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深切的感慨与浓浓的关切，甚至比平素更加温和慈爱。
他微微前倾身体，抬手虚扶，宽大的龙袍袖口垂落，“快起来！快起来说话！”
赵桓却依旧将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令人心酸的哽咽：“儿臣有负圣恩，未能将人犯完璧交予父皇圣裁，致使追查幕后黑手的关键线索就此中断，此乃大过！”
“儿臣…儿臣心中惶恐，实不敢起身！”
“糊涂！”
赵佶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但这威严此刻却像一层温暖的铠甲，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对儿子的回护与开脱，“一个丧心病狂、意图行刺皇子的逆贼，死有余辜！”
“你何罪之有？”
他目光如电，倏然扫视全场，字字清晰地宣告：“桓儿临危不惧，更在千钧一发之际，当机立断，出手铲除凶顽，消弭大患于未然！”
“此乃大功一件！社稷肱骨之臣所为！何过之有？！”
“官家圣明烛照！”
立刻有那心思玲珑、善于察言观色的臣子，如同应声虫般高声附和。
“定王殿下处变不惊，当机立断，实乃社稷之福，官家之幸！”另一人连忙接上。
“朱福此獠，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殿下所为，纯属正当防卫，护驾心切，何错之有？”
“全赖官家洪福齐天，泽被苍生，方能庇佑定王殿下逢凶化吉，震慑此等不知死活的宵小之徒！”
附和颂扬之声渐次响起，如同潮水般迅速淹没了方才的沉寂。
殿内气氛瞬间从凝重压抑的冰点，转向了为定王的英勇果决歌功颂德和对官家无边洪福的顶礼膜拜。
赵佶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最后一丝阴霾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作为父亲看到儿子争气、作为君主看到臣子忠诚的双重满足感。
他再次抬手，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亲昵：“桓儿，还不快起来？”
“难道要朕亲自下去扶你不成？”
赵桓这才“诚惶诚恐”地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一丝劫后余生的苍白和被父亲理解信任的深深感动。
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微微颤动的、恰到好处泛起的一点水光。
他恭敬地再叩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儿臣…儿臣谢官家隆恩！”
“官家明察秋毫，体恤儿臣拳拳之心，儿臣…儿臣感激涕零！”
“此生，儿臣定当披肝沥胆，鞠躬尽瘁，以报官家如山似海之隆恩于万一！”
他缓缓站起身，姿态恭谨谦卑到了极致，微微垂首，立于殿中。
宽大的亲王袍服衬得他身形略显单薄，仿佛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终于得到父亲庇护与理解的孩子，带着几分脆弱与依赖。
只是，在他低垂的眼帘所投下的那片深邃阴影里，无人能窥见那深藏的一丝冰冷刺骨的嘲弄，如同幽潭深处的寒冰。
这出精心编排的戏码，至此，演得还算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