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纥石烈败走后,北境暂归平静,可石禾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斥候回报,孙承宗逃回老巢后,竟联合了南境的三支军阀,号称十万大军,扬言要“踏平谷阳,活捉石禾”,此刻正沿着运河一路北上,粮草船队连绵数十里,气焰嚣张至极。
“十万大军?他们是把家底都搬出来了。”谢继昌看着军报冷笑,“运河河道狭窄,他们行军必定迟缓,咱们不如主动南下,在半途设伏?”石禾却摇头,指着地图上谷阳城周边的地形:“谷阳城外有三条小河环绕,城西是沼泽,城东是密林,易守难攻。他们劳师远征,粮草线长,咱们只需守住城池,以逸待劳,等他们兵疲粮尽,自会不战而退。”
春桃立刻接口:“我这就加固城墙,把城外的吊桥改成活动式的,再在沼泽里插满尖木桩,让他们进不来!”张小姐也道:“我已清点过粮仓,谷阳城的粮草足够支撑半年,还能从临河城调运补充,耗得起。”柳姑娘则带着医女们熬制预防疫病的汤药:“大军聚集容易生疫病,咱们早做准备,才能稳操胜券。”
石禾看着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转头对乌兰笑道:“看来这次不用你派骑兵助阵了。”乌兰却递给他一张草原地图:“我让人查了,孙承宗的粮草船队要经过一段浅滩,每月初三、十六会落大潮,船只能搁浅半日。这是草原人看天象的法子,或许能帮上忙。”
孙承宗的大军抵达谷阳城下时,正值盛夏,骄阳似火。他看着城头飘扬的旗帜,又见石禾的军队紧闭城门不出,顿时嗤笑:“石禾这是怕了!传令下去,三日后攻城,不破谷阳誓不罢休!”
可接下来的日子,却成了对南境大军的煎熬。谷阳城墙被春桃加固得如铜墙铁壁,攻城梯搭上去就被滚石砸断,士兵刚靠近吊桥就陷入沼泽的尖木桩陷阱。孙承宗每日派人叫阵,城上却只有士兵悠闲地晒粮草、修补铠甲,偶尔还有孩童探出头,对着城下喊:“下来喝水呀!城上有凉茶水!”
更让南境士兵难受的是酷暑。运河水位下降,粮草船行驶缓慢,运上来的粮食都发了霉,士兵们吃了上吐下泻。柳姑娘在城上望见敌军营寨升起疫病的炊烟,便让人把预防疫病的草药方子用箭射过去,附言:“井水需煮沸再喝,霉粮不可食,保命要紧。”
“石禾这是在羞辱我们!”孙承宗气得摔碎了茶杯,可看着营中病倒的士兵越来越多,攻城器械在烈日下晒得开裂,不得不下令暂缓攻城。夜里,他派精锐偷袭,却被春桃早布下的夜哨发现,刚摸到城墙下就被火箭照亮,成了城上弓箭手的活靶子。
谢继昌在城楼上看得过瘾,对石禾道:“他们现在是进退两难,粮草快断了,疫病又起,咱们是不是该反击了?”石禾却指着日历:“再等三日,初三是大潮落的日子,乌兰说的浅滩会搁浅,他们的粮草船过不来。”
初三那日,果然如乌兰所言,运河浅滩处的粮草船尽数搁浅,南境士兵抢着下河搬粮,却被烈日晒得头晕眼花,不少人中暑倒在河滩上。石禾站在城头,见时机已到,下令:“开城门!只攻粮草队,不恋战!”
早已养精蓄锐的士兵如猛虎下山,直冲搁浅的粮船。南境士兵本就虚弱,哪经得起这般冲击,很快溃散。石禾的军队没伤一人,却缴获了大批粮草,还把无法运走的霉粮一把火烧了,浓烟滚滚,在南境大营上空经久不散。
孙承宗在帐中听闻粮草被劫,看着营中饿肚子的士兵和满地的病患,终于绝望。他望着谷阳城头飘扬的旗帜,那旗帜在风中舒展,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撤兵吧……”他声音沙哑,“我们耗不过石禾,更耗不过这安稳守城的日子。”
南境大军撤退时,狼狈不堪,士兵们衣衫褴褛,不少人边走边回头望谷阳城,那里有凉茶水、干净的粮食,还有安稳的炊烟,是他们此刻最渴望的东西。石禾没有追击,只是站在城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为什么不趁胜追击?”谢继昌不解。石禾指着城外正在耕种的百姓:“他们已经输了,输给了安稳的日子。追击只会让更多人流血,不如让他们回去告诉所有人,打仗不如守城,劫掠不如耕种。”
乌兰此时正带着草原商队送来新的羊毛和草药,见石禾望着远方出神,便递给他一碗冰镇的酸梅汤:“以逸待劳,不只是等敌人疲惫,更是等人心归向安稳,对吗?”石禾接过汤碗,凉意顺着喉咙淌下,心里却暖融融的。
城楼下,张小姐正指挥士兵把缴获的粮草分给百姓,柳姑娘在给南境留下的伤兵换药,春桃则带着人修补被攻城锤砸坏的城墙,阿木和孙念蹲在城门边,一个吹笛,一个唱童谣,笛声和歌声混在一起,飘向运河的方向。
石禾知道,这场“以逸待劳”的胜利,赢的不是兵力,不是计策,而是人心对安稳的渴望。当士兵们宁愿饿着肚子撤退,也不愿再攻城时;当百姓们在战火旁依然耕种、生活时,就已经证明:最强大的防守,从来不是坚固的城墙,而是让日子过成烟火气的踏实,让所有人都明白——安稳,比任何胜利都珍贵。风拂过谷阳城的旗帜,带来运河的水汽和草原的清香,这一次,再没有硝烟的味道。
城暖炊烟:烽火里的柔情长
南境大军撤退后的第三夜,谷阳城的灯火比往日亮了许多。石禾在城楼上查完防务,刚走下城楼,就见柳姑娘提着药篓等在石阶旁,月光洒在她发间,沾着淡淡的草药香。“我猜你这时候会下来,”她笑着递过一个瓦罐,“刚熬好的当归羊肉汤,暖身子,对你的旧伤好。”
石禾接过瓦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里。“南境的伤兵都安置好了?”他问。柳姑娘点头,眼底带着温柔的倦意:“最后一个发烧的士兵刚退了热,还拉着我说,他家娘子也会炖羊肉汤,等回去了要天天喝。”她帮石禾理了理披风的系带,指尖轻轻触过他颈间的疤痕,“你看,再凶悍的士兵,心里念着的也是家里的热汤。”
两人并肩往住处走,路过账房时,见窗纸还亮着灯。张小姐正趴在案前核对账目,指尖在算盘上飞快拨动,案边放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还没睡?”石禾敲了敲窗棂。张小姐抬头,眼里带着红血丝,却笑得温和:“把缴获的粮草账理清楚,明日好分给各城。你看,这次缴获的杂粮够百姓吃两个月,乌兰送来的羊毛也该分给织户了。”
她起身端来一碗凉茶,里面飘着几朵金银花:“天热,喝这个败火。我给你留了刚算好的城防物资清单,春桃说明日要加固东城门,钉子和木料都备齐了。”石禾看着她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拨算盘、写账目磨出来的,伸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账明天再算,身子要紧。”张小姐脸颊微红,反手握住他的手:“你守着城,我守着账,咱们都踏实。”
回到住处时,春桃正蹲在院角修补石禾的铠甲,昏黄的油灯下,她指尖的针线穿过甲片的缝隙,动作轻柔又熟练。“白日被攻城锤震掉了两颗铆钉,”她举起铠甲给石禾看,“我用草原送来的铜丝加固了,比原来还结实。”石禾想起春桃本是织女出身,却为了守城学了工事、练了修补铠甲的手艺,心里一阵温热。
“城东门的了望塔我改了图纸,”春桃一边穿针一边说,“加了个小窗台,既能防箭,又能晒到太阳,哨兵执勤时就不会冻着了。”她忽然抬头,眼里闪着光,“等战事彻底平了,我给你缝件新袍子,用乌兰送的羊毛混着中原的丝线,又暖又软。”石禾笑着点头,看着她低头缝线的样子,铠甲的冷硬在她指尖仿佛也染上了温柔。
刚坐下喝了口茶,院外传来轻快的马蹄声。乌兰披着银袍走进来,手里提着个皮囊,刚进门就嚷嚷:“快尝尝草原的新奶酒!萨满说用新酿的奶酒敬英雄,日子会更甜!”她把皮囊递给石禾,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羊毛荷包,上面绣着一朵格桑花,“给你的,装伤药正好,比你的布袋子好看。”
石禾接过荷包,指尖触到里面柔软的绒毛,心里暖得发胀。“阿木说你教他吹《归牧谣》了?”乌兰挨着他坐下,语气带着好奇,“他还说,要跟孙念一起学中原的字,以后当草原和中原的信使。”石禾想起那两个孩子在城门边一唱一和的样子,忍不住笑:“还是你有办法,让两个曾是敌人的孩子成了朋友。”
“因为孩子眼里没有敌人,只有玩伴。”乌兰靠在他肩头,银袍上的宝石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就像我们,你守你的城,我守我的草原,可心里装着彼此,装着这些百姓,烽火就烧不进我们的日子里。”她忽然凑近,声音压低带着草原姑娘的热辣:“等天下太平了,我带你去斡难河看祭典,让萨满给我们祈福,好不好?”
石禾刚点头,就见张小姐端着点心走进来,柳姑娘和春桃也跟在后面,手里分别拿着账本、草药和刚缝好的护腕。“正好,大家都在,”张小姐把点心放在桌上,“我算好了,下个月开集市,让草原的商队多带些皮毛和奶干来,咱们用粮食和布匹换,这样两边的日子都能宽裕些。”
柳姑娘接着说:“我跟乌兰学了几个草原的土方子,准备编本医书,中原的草药配草原的推拿,治伤兵更管用。”春桃也笑着举起护腕:“我在护腕里加了薄铁片,既能护着关节,又不影响挥刀,给你和谢将军都做了一副。”
石禾看着眼前的景象:张小姐的账本上写满了粮草盈余,柳姑娘的药篓里躺着新鲜的草药,春桃的指尖还沾着丝线,乌兰的银袍在灯光下泛着暖光。战火的痕迹还在城墙上未散,可这屋里的柔情与暖意,早已将硝烟的冷硬融化。
他举起乌兰递来的奶酒,对着四位妻子轻声道:“有你们在,这城才是家,这仗才打得值。”张小姐笑着给他斟酒,柳姑娘往他碗里夹了块羊肉,春桃把护腕套在他手腕上,乌兰靠在他身边,歌声轻轻响起——是那首草原的情歌,在灯火里流转,温柔得像从未有过战火。
窗外的月光静静洒在谷阳城的屋顶上,城墙的箭痕在月色里若隐若现,可城里的炊烟已经升起,带着粮食的香、草药的香、羊毛的香,还有妻子们的温柔,在烽火过后的夜里,酿成了最踏实的暖。石禾知道,只要这柔情还在,这烟火不灭,再烈的战火,也烧不散人心底的安稳与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