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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裹挟着霜雪灌入鼻腔，王昭君在混沌中睁开眼，白雾浓稠如化不开的墨，脚下是若有若无的虚无，远处有红绸飘扬。
她踉跄着向前，冰蓝广袖扫过虚无的空气，竟带起片片雪花。
远处的身影愈发清晰，雪色衣袂被无形的风掀起，红绸是那人的束发之物。
“你……是李白吗？”她的声音在雾中消散成破碎的涟漪。
她先前错将执剑的身影认作韩信，如今想来，自己竟愚钝至此。
白雾突然翻涌如沸，那人的背影僵了一瞬。
王昭君攥紧泛着寒意的裙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李白我知道是你，之前把你认错了，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原谅我？”
话音未落，一道清越的剑鸣划破死寂，白雾如被利刃劈开，露出少年转身的轮廓。
琉璃般的眼眸撞进她的视线，映着朦胧天光流转着星辉。
王昭君的指尖微微发颤，眼前的面容与李白的轮廓重叠，又渐渐剥离。
这张脸与李白一模一样，却又带着岁月未曾雕琢的棱角。
他薄唇轻抿，虽有拒人千里的淡漠，眉梢却凝着几分未经沧桑的柔软。
这是少年李白，是她从未见过的，带着意气风发的模样。
王昭君忽然喉头发紧，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她抬手触碰脸颊，却惊觉这悲戚并非源于自身。
那是五百岁的自己，此刻正借着她的眼眶，将积攒多年的遗憾与眷恋尽数宣泄。
少年李白抬手，琉璃眼中泛起细碎的光，宛如银河坠入人间。
他的指尖悬在她发间，最终化作一缕清风，抚过她耳畔垂落的耳环。
白雾骤然翻涌，少年的身影开始消散。王昭君想要抓住那抹雪色，却只攥住满手虚空。
远处传来熟悉的轻笑，混着剑鸣回荡在虚空中：“记住了，下次可别认错。”
刺骨寒意如千万根冰针，刺得王昭君意识骤然清醒。她猛地睁眼，此地不是雪地，她躺在湍急河流中。
方才的一切不过南柯一梦，眼角未干的泪痕，和心口蔓延的温热是真实存在的。
河水灌进鼻腔的腥甜混着泥土气息，身下嶙峋的碎石硌得骨头生疼。
“李白！”她挣扎着爬起，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块上也浑然不觉。
凤翎在胸口发烫，此刻震颤得愈发剧烈。循着玉佩的感应狂奔，河岸边的泥土里深深嵌着拖曳的血痕。
上游浅滩处，雪白衣角在碎石间若隐若现。
王昭君的心跳几乎停滞，她跌跌撞撞扑过去，只见李白面色如纸，衣袍残破，伤口翻卷着露出森白的骨头，暗红血珠正不断渗入河沙，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颤抖着将他抱起，凤翎的灵力温热顺着血脉蔓延，河水浸透的裙摆沉甸甸坠着，她咬牙拖着他往岸边走，湿透的长发黏在脸颊。
溪边老树下，王昭君解下外袍，昨夜焚烧妖兽用尽了灵力，她只能徒手折来枯枝，用燧石反复摩擦。
火焰跃动间，两件浸透的衣衫在树枝上轻轻摇晃，王昭君跪坐在李白身侧，借着月光擦拭他伤口的泥沙。
血污混着灰土的面容依旧俊美，只是苍白得让人心悸。
她俯身将额头贴在他冰凉的额角，夜风掠过篝火，吹得她有些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