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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门深坑的光刺得人眼疼。陈峰蹲下身，把苏清雪轻轻放平在星陨锅旁。她的唇角还挂着血珠，沾在月白武服上，像朵开败的红梅。远处脚步声渐近，混着粗重的喘息——是天枢盟的残兵追来了。
"王二！"他喊了一嗓子，声音撞在祭坛石壁上。王二蜷在五步外的星纹里，后背弓得像张断弦的弓，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嘶鸣。赵三更惨些，左手还攥着半截锁链，右手死死抠进石缝，指节白得像泡发的牛骨。牛大壮最沉，整个人陷进半尺深的地道里，护腕上的"战"字被压得变了形，正滋滋往外渗星能淤斑的紫黑。
陈峰攥紧汤勺。星陨锅的星纹还亮着，顺着他的手腕往胳膊上爬，像条活过来的银蛇。他想起三个月前，王二蹲在他摊位前，捧着碗牛杂汤掉眼泪："陈兄弟，这汤喝着像小时候我娘熬的，稠得能挂勺。"那时候王二的星斑刚冒头，淡得像层雾。
"熬汤。"他咬着后槽牙，抄起案上的牛骨。星陨锅"嗡"地响了一声，锅底的"化星能，济苍生"突然亮起来，照得满锅汤清凌凌的。王二的喉鸣顿了顿，眼缝里漏出丝光。赵三的锁链"当啷"落地，抠石缝的手松了松。
第一勺牛骨入锅时，星门的光又亮了几分。陈峰能听见星能在汤里打滚的声音，像夜市里炒栗子的铁锅。暗金星芒在汤面打着旋儿，那是总盟主星子的碎片，被星陨锅慢慢揉碎，化成股清苦的木香气。苏清雪忽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锅沿，星纹"唰"地窜过去，把血珠裹成颗红玛瑙。
"汤...好了。"陈峰端起碗，先喂给最近的赵三。汤刚沾唇，赵三的眼就瞪圆了。他喉结动了动，"咕咚"灌下半碗，突然"啊"地喊出声——那声音不再哑，带着股子冲劲儿，像年初二他帮陈峰搬煤球时吼的号子。
王二挣扎着爬过来，指甲在地上划出道道白痕。陈峰把碗递过去，他却不接，直接埋着头喝，汤顺着下巴流进领口，把前襟浸得透湿。"星...星斑..."他含糊地说，抬手摸自己的脸。陈峰凑近看，果然，淡银色的星斑正顺着他的眉骨往上爬，像春草破土。
牛大壮的动静最大。他"嘿"地闷吼一声，护腕"咔"地崩开道缝，整个人从地道里拔出来，带起半块青石板。他抓过碗，仰头饮尽，紫黑淤斑肉眼可见地变淡，露出底下古铜色的皮肤。"痛快！"他抹了把嘴，"比上个月那锅加了星草的还得劲！"
苏清雪撑着胳膊坐起来，寒星剑"叮"地落在脚边。她的脸色还是白，眼神却亮得吓人："陈峰，这汤能缓一时，缓不了一世。"她指了指星门深坑，光已经亮得能照见坑底的碎石，"要开星门，得用'星门御使术'。"
陈峰把空碗搁在锅沿，汤勺在手里转了个圈："那玩意儿不是要九块星卫玉牌？"
"是。"苏清雪从怀里摸出块玉牌，月光似的润，"前八块你都收齐了。"她的指尖掠过玉牌边缘的刻痕，"最后一块...李守真手札里提过，'断剑处见忠魂'。"她抬眼望祭坛中心的断碑，碑底有道半掩的暗门，漏出的星能风卷着尘沙，"那门后头，该是藏玉牌的地方。"
王二抹了把嘴，凑过来："我去搬石头？"
赵三抄起锁链："我守着。"
牛大壮把护腕重新扣上："那门要是沉，我来撞。"
陈峰没说话。他望着星陨锅里的汤，清光里浮着总盟主的星子碎片，汤香混着铁锈味，像极了那年冬夜，他守着摊位等最后一位客人，汤熬得久了，就有这么股子苦里带甜的劲儿。
苏清雪碰了碰他的手背："你在想什么？"
"想我爹。"陈峰说，"他走之前，塞给我块黑铁，说'这是咱家的根'。"他摸了摸星陨锅的锅沿，"现在才明白，根不在铁里，在汤里，在这些——"他扫过王二、赵三、牛大壮汗津津的脸，"在这些肯捧着碗喝我汤的人里。"
远处脚步声更近了，混着兵器相撞的脆响。牛大壮把袖子往上撸了撸，腕子上的淤斑只剩指甲盖大："要打？我能扛三个。"
"不急。"陈峰蹲下身，把苏清雪的寒星剑捡起来，"先找玉牌。"他看了看断碑下的暗门，门楣上刻着二十八宿，每颗星都磨得发亮，"清雪说得对，星门要开，得咱们自己来开。"
苏清雪笑了，血珠还挂在唇角，倒显得那笑更亮："那还等什么？"
陈峰抄起汤勺，星陨锅的星纹顺着他的胳膊爬到肩头。他望了望星门深坑，光已经亮得能照见坑底的星门残片，像块碎了的月亮。王二、赵三、牛大壮围过来，影子叠在一起，投在祭坛的地面上，像株盘根错节的老树。
"走。"他说，汤勺往暗门上一指，"找最后一块玉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