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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突然变得凛冽起来，裹挟着细小的沙粒打在身上生疼。男生似乎察觉到诸葛大力微微发颤的肩膀，二话不说就脱下自己的黑色卫衣，轻轻披在她肩头。带着体温的布料瞬间将她包裹，柔软的棉质布料贴着皮肤，意外地让人安心。
“别强撑着了，我能看出来，你和我一样，心里藏着不少事儿。”他把手中快空的啤酒瓶放在礁石上，侧过身时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大力垂在脸颊旁的发丝。
大力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在校园里，她永远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课堂上第一个举手回答问题，社团活动中永远活力四射，就连运动会都要包揽好几个项目。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前，要对着镜子练习二十遍表情；为了维持“学霸”的形象，每天只敢睡五个小时；当朋友们笑着说“有大力在就放心”时，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焦虑，都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我啊，是个没什么出息的扑街作家。”男生自嘲地笑了笑，捡起一颗小石子，用力地扔向大海，石子在水面上蹦跳了几下，很快就没了踪影，“写的东西没人赏识，出版社给的价格低得可怜，为了交房租，也只能卖了。”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在大力的脸上，“不过我看你，表面上光鲜亮丽，可眼神里的疲惫却怎么也藏不住。”
大力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想说些什么反驳，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记忆突然翻涌——上周，学生会主席拍着她的肩膀：“这次迎新晚会的策划就交给你了，你肯定能办得比去年还好。”前天，隔壁班的同学举着习题册围过来：“大力，这道题只有你能解出来吧？”就连昨天，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数学竞赛省队的名额，学校决定还是给你最稳妥。”
“你怎么……”大力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泪水填满。
“因为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了。”男生又捡起一颗石子，在手中把玩着，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和礁石的轮廓重叠在一起，“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把所有的压力和委屈都自己扛着，累了也不敢说，怕让别人失望。”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大力，眼神里满是理解，“我说得对吗？”
大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她赶紧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许久的啜泣声混着海浪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孤寂。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缓缓地上下拍动着。那掌心的温度透过卫衣布料，像一道暖流直击心底。大力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随后，她不自觉地朝着男生的方向靠了靠，仿佛想从这份温暖中汲取更多力量。
男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保持着这个动作，手掌的拍动节奏舒缓而有规律，像是在安抚一个疲惫的灵魂。那些被她藏在心底的委屈终于决堤。“他们都觉得我什么都能做到……”大力哽咽着，纸巾被泪水浸湿，“可我也会害怕，也会累。我不敢停下来，我怕一旦松懈，大家就会失望，就会说‘原来诸葛大力也不过如此’……”她想起无数个深夜，自己对着台灯刷题，困得睁不开眼却不敢合上书；想起每次考试前，心脏都紧张得几乎要跳出胸腔；想起当别人说“大力肯定没问题”时，自己只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男生安静地听着，偶尔轻轻“嗯”一声，像是在给她勇气继续说下去。海风渐渐平息，潮水不知何时漫到了两人脚边，浸湿了他们的鞋子，可谁也没有动。大力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直到泪水流干，嗓子发疼，才渐渐安静下来。
“哭出来就好受多了吧？”男生等她情绪稍微平复，才轻声说道，“其实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偶尔做不好也没关系。”他指了指远处的灯塔，灯光在海雾中明明灭灭，“你看，再亮的灯也有被云雾遮住的时候，但它总会重新亮起来。”
大力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的眼神里满是真诚与关切。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也许在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懂她的疲惫，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一份温暖的陪伴就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