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的活死人

第432章 裂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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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有心跳声。

不是苏青的。

沉得像擂鼓,震得她耳膜发疼,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温热的血,顺着她的额角往下淌,黏稠得像未干的胶。

她想睁眼,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像被山雾冻住了。鼻腔里全是土腥味,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草木香,是锁阳草的味道。

“咳……”

喉咙里像卡着沙砾,一用力就疼得钻心。她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湿冷的泥土,还有些碎掉的竹片,边缘锋利,划破了指尖。

血珠渗出来,滴在泥土里,发出极轻的“嗒”声。

就在这时,握着她手腕的手突然收紧了。

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抗拒的执拗,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像还残留着炸药爆炸时的热浪。苏青的心猛地一跳,挣扎着掀开眼皮。

视线模糊。

只能看见一片晃动的影,像是有人正背着她在走,步伐踉跄,每一步都踩得很深,裤脚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沙沙”的响。

是陈默。

她能认出他后背的弧度,即使隔着层沾满泥土的衣服,也能感觉到肌肉紧绷的线条,像拉满的弓。他的呼吸很重,带着破风箱似的杂音,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发出痛苦的闷哼。

“陈默……”

苏青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想抬头看他的脸,却被他反手按住了后颈,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动。”

他的声音变了调,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裹着血沫。苏青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侧脸往下流,不是她的血,是他的,带着浓重的腥气,却奇异地不令人厌恶。

她乖乖不动了,只是手指悄悄蜷起,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布料下有硬物硌着,是那株锁阳草,叶片似乎比之前更大了,隔着布都能摸到清晰的脉络,像在呼吸。

周围很静。

爆炸的余波好像把整个竹林都掀翻了,断竹横七竖八地堆着,露出底下黑褐色的泥土,被炸开的石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水,像山在流血。

没有活死人的嘶吼,也没有黑色制服的脚步声,只有风穿过断竹的呜咽,还有陈默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他在往哪里走?

苏青侧过头,看见地上有串断断续续的血脚印,很深,边缘带着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身后的黑暗里。是陈默的脚印,他的腿大概受伤了。

“放我下来。”她又说,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些。

陈默没理她,只是脚步更快了些,背着她钻进一片更密的阴影里。这里的竹子没被炸断,枝叶交错着挡在头顶,像天然的屏障,连月光都漏不进来。

他突然脚下一滑,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膝盖重重磕在一块石头上,发出“咚”的闷响。苏青能感觉到他浑身一颤,握着她手腕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疼……”

她下意识地低呼,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他。那声撞击太响了,像是骨头都在呻吟。

陈默猛地停住,后背的肌肉绷得像块铁板。过了几秒,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她没听过的虚弱:“忍……忍一下。”

苏青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鼻尖蹭到他的后颈。那里的皮肤很烫,能摸到凸起的血管,像有小蛇在里面窜。她能闻到锁阳草的香味更浓了,混着他的血,形成一种奇异的气息,让她莫名地安心。

他背着她又走了大概十几步,突然停在一处断崖边。

风很大,卷着山雾从崖下涌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苏青打了个哆嗦。她探头往下看,只能看见翻滚的白,深不见底,像头蛰伏的巨兽。

是之前陈默让她跑向的那处断崖。

他真的带她来了。

陈默把她放下来,动作很慢,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苏青的脚刚沾地,就踉跄了一下,他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烫得她皮肤发麻。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左半边脸全是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眉骨划到下颌,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糊住了他的眼睛。右眼的黑瞳里布满了血丝,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铁。

他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露出来的胳膊上有大片烧焦的痕迹,皮肤卷成了黑色,有些地方还嵌着细小的弹片,锁阳草的根须正顺着伤口往里钻,深绿色的藤蔓在血肉里游走,像在修复他的身体。

“你……”苏青的声音哽住了,指尖颤抖着想去碰他的伤口,却被他偏头躲开了。

“别碰。”他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崖边的一棵竹子上,胸口剧烈起伏,“锁阳草在……在清理碎片。”

他说话时,嘴角溢出一点黑血,不是尸蛊王那种腐蚀性的汁液,是带着锁阳草气息的暗红,滴在地上,立刻被泥土吸收了。

苏青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那株锁阳草已经长到近尺长,深绿色的叶片上沾着血,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最顶端开着一朵小小的白花,花瓣薄得像纸,在风里轻轻摇晃,散发出清幽的香气。

它的根须已经和陈默的手臂彻底融为一体,藤蔓顺着血管往上爬,在他的脖颈处留下几道淡绿色的印记,像某种神秘的图腾。

“他们……”苏青想问黑色制服的人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引爆炸药的男人。

“死了。”陈默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爆炸范围比他算的大,连带着……活死人的尸体也烧干净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尸蛊王的残躯没留下任何痕迹,锁阳草的气息会净化掉所有东西。”

苏青沉默了。

她知道他说的“所有东西”包括什么。那些罪恶,那些实验,那些藏在哀牢山里的秘密,好像都随着这场爆炸烟消云散了。

可心里为什么会空落落的?

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抬头看向陈默,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他的右眼在盯着她,黑瞳很深,像藏着片海,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疲惫,有庆幸,还有点……不安。

“怎么了?”她问。

陈默没回答,只是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他的指尖很烫,带着锁阳草的草木香,划过她皮肤时,像有电流窜过。

“没受伤。”他低声说,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苏青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能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血珠,能看见他右眼深处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这一刻,他不像那个半人半尸的怪物,也不像那个背负着二十年仇恨的复仇者,只是个……怕她受伤的普通人。

“你呢?”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皮肤下跳动的根须,“疼不疼?”

陈默的指尖僵了一下。

他看着她,右眼的黑瞳轻轻颤了颤,像有涟漪在里面扩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你说呢?”他反问,语气里带着点自嘲,“被炸药掀飞了三米,胳膊差点断了,现在还被草当成养料……你觉得疼不疼?”

苏青没笑,只是抓着他的手更紧了些。掌心的伤口又开始发烫,和他皮肤下的锁阳草遥相呼应,传来一阵熟悉的麻痒感。

她知道他在硬撑。

锁阳草能压制尸性,能净化尸蛊王的力量,却不能替他止疼。那些伤口,那些灼烧感,他一分都没少受。

“对不起。”她低声说。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不会留在那里和那些人纠缠,不会被炸药波及,更不会……

“跟你没关系。”陈默打断她,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抽回了自己的手,“是我自己的事。”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望着崖下翻滚的白雾,肩膀微微垮着,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扛起了更沉的东西。

苏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冷淡。

二十年前的事,苏家的债,尸蛊王的仇,还有他自己的身份……这些东西像根刺,扎在他们中间,拔不掉,也绕不开。

刚才爆炸时的拥抱太近了,近得让他害怕,也让她心慌。

风更大了,卷着雾吹过来,打湿了苏青的头发,带着潮湿的寒意。她拢了拢衣襟,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沾着点白色的东西,是锁阳草的花瓣。

刚才落在她发间的那朵。

它还很新鲜,花瓣上甚至还沾着点陈默的血,像颗小小的朱砂痣。

苏青的指尖刚碰到花瓣,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很轻,却在这寂静的崖边显得格外清晰,像是……骨头摩擦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

陈默还背对着她站在崖边,可他的肩膀却在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脖颈处的淡绿色印记突然变得鲜红,像有血在藤蔓里流动。

“陈默?”

苏青的声音发紧,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陈默没动。

他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和之前被尸性控制时的声音很像,却又带着点不同,更压抑,更绝望。

“锁阳草……”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它在……排斥我。”

苏青的心猛地一沉。

排斥?

怎么会排斥?锁阳草不是能压制他的尸性吗?刚才在竹林里,它明明还在帮他修复伤口!

她冲过去想扶住他,却被他猛地甩开了手。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苏青被甩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竹子上。

“别碰我!”陈默的声音里带着痛苦的嘶吼,他终于转过身,脸上的表情让苏青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左眼,原本纯白的眼瞳里,竟然布满了蛛网状的血丝,像有血在里面凝固。右眼的黑瞳则变得极深,几乎看不见眼白,两种极端的颜色在他脸上对峙,像光明与黑暗在撕扯。

他脖颈处的锁阳草藤蔓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根须在皮肤下疯狂地窜动,留下一道道凸起的痕迹,像是在啃噬他的血肉。最顶端的那朵白花已经蔫了,花瓣卷了起来,变成了灰黑色。

“为什么……”苏青的声音发抖。

“不知道……”陈默咬着牙,利爪不受控制地从指尖弹出来,泛着青幽的光,却又在瞬间缩回,反复几次,指尖的皮肤被磨得鲜血淋漓,“它好像……在害怕什么。”

害怕?

锁阳草在害怕什么?

苏青的视线突然落在崖下的白雾里。

雾气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浓,像有生命似的往上涌,边缘处泛着淡淡的灰色,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不是尸蛊王的味道,也不是活死人的,是一种……更古老,更阴冷的气息。

她突然想起老木说过的话。

哀牢山深处,除了尸蛊王,还有更可怕的东西。是山神?还是别的什么怪物?

“是雾……”苏青的声音发颤,“它在怕这雾里的东西!”

陈默猛地抬头,看向崖下的白雾。他的左眼瞬间变得全白,右眼则黑得发亮,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似乎能穿透雾气看到深处。

“吼——”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突然弓起,像只被煮熟的虾。锁阳草的藤蔓在他胸口处疯狂地扭动,竟硬生生撑破了衣服,露出底下纠结的根须,像一团红色的网,将他的心脏包裹在里面。

“陈默!”苏青想去帮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

是锁阳草的气息。

它在排斥她,也在保护她,像在筑起一道屏障,把她和痛苦中的陈默隔开。

“走……”陈默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汗水混着血从他脸上滑落,滴在地上,“这雾不对……快走!”

苏青没走。

她看着陈默在痛苦中挣扎,看着锁阳草的藤蔓越来越红,看着他的身体在人跟怪物之间反复切换,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快要窒息。

她不能走。

二十年前,娘没能护住陈默。

二十年后,她不能再让他一个人。

苏青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伸出手,掌心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涌出来,滴在地上,形成一道小小的血洼。

她在赌。

赌苏家的血能再次和锁阳草呼应,赌血脉的力量能安抚住这株失控的植物,赌……她能救他。

鲜血落地的瞬间,锁阳草的藤蔓突然顿了一下。

陈默的嘶吼也停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红色藤蔓正慢慢褪去颜色,重新变成深绿色,只是根须依旧在不安地跳动。

崖下的白雾翻涌得更厉害了,灰色的边缘越来越清晰,腥气也越来越浓,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上爬。

“有用……”苏青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正想再滴点血,却看见陈默的眼睛突然变了。

他的左眼彻底变成了纯白,没有一丝杂质,右眼则黑得像墨,两种颜色泾渭分明,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和谐。他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痛苦,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一丝情绪,像一潭死水。

“苏青。”他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他自己,“别再用你的血了。”

“为什么?”苏青不解。

“因为……”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指尖的利爪再次弹出来,这次没有缩回,泛着青幽的光,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它不是在排斥我,是在……提醒我。”

提醒他什么?

苏青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陈默的利爪猛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不要!”

她尖叫着扑过去,却只抓到一片空气。陈默的身体像片叶子似的往后倒去,坠向了身后的断崖,坠向了那片翻滚的、带着腥气的白雾里。

他在下落。

深绿色的锁阳草在他胸前疯狂地生长,叶片舒展开来,像一对翅膀,托着他的身体,却阻止不了下落的趋势。

他看着她,脸上还带着那抹奇异的笑容,左眼的白和右眼的黑在雾里闪烁,像两颗遥远的星。

“记住……”他的声音顺着风飘上来,轻得像叹息,“别相信雾里的东西……”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被白雾彻底吞没了。

崖边只剩下苏青一个人。

风还在吹,雾还在涌,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那股越来越浓的腥气。她站在崖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胸口却空得像被掏走了一块。

刚才那一幕太突然了,突然得像场噩梦。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锁阳草提醒了他什么?

雾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苏青的脑子里盘旋,却找不到答案。她只能死死地盯着那片白雾,看着它像活物一样翻滚、蠕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麻痒感。

是掌心的伤口。

那里的血已经凝固了,可锁阳草的气息却顺着伤口往里钻,和她身体里的血脉呼应着,传来一阵微弱的指引感。

在下方。

在白雾深处。

陈默还活着。

苏青的眼睛亮了起来,刚才的绝望被一种新的力量取代。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握紧了拳头,掌心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滴落在崖边的石头上。

她要下去。

不管雾里有什么,不管陈默说的“提醒”是什么,她都要下去找他。

这一次,换她来带他回家。

苏青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纵身跳下,却看见白雾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一只苍白的、纤细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手腕上戴着一串熟悉的银镯子,是苏家祖传的样式。

那只手轻轻搭在崖边,然后,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身影从雾里慢慢走了上来。

是娘。

苏青的瞳孔骤然收缩。

娘不是早就死了吗?死在沉池里,死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里!

可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娘的样子。

蓝布衫上没有一点污渍,银镯子在雾里泛着冷光,连鬓角的碎发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她站在白雾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像每次苏青放学回家时那样,眼神里全是暖意。

“阿青。”

娘开口了,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苏青的耳膜,带着山涧清泉的凉意。

苏青却浑身僵硬,像被冻住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娘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没有光,黑瞳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映不出任何东西,包括站在面前的自己。还有她的手,搭在崖边的那只手,指甲缝里藏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没擦干净的血。

“娘……”苏青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竹子,“你不是……”

“娘当然是娘。”娘笑着往前走了一步,白雾随着她的动作流动,像在给她铺路,“娘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家?

哪里还有家?

苏家老宅早就被烧了,城池成了禁地,哀牢山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着血和恨,哪里称得上是家?

苏青的视线落在娘身后的白雾里。

那里隐约有个影子,很高,很瘦,穿着黑色的衣服,像根竹竿似的立在雾里,看不清脸,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是陈默说的“雾里的东西”吗?

“你不是我娘。”苏青猛地攥紧拳头,掌心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我娘死了,死在二十年前!”

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红光,快得像错觉。银镯子在手腕上转了半圈,发出“叮”的轻响,声音却不像银器相撞,更像骨头摩擦。

“阿青,怎么能说这种话?”她的声音还是很柔,却多了点冰冷的质感,像淬了冰,“娘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继承苏家的东西。”

苏家的东西?

是城池里的秘密?还是锁阳草的种子?或者……是这哀牢山里的诅咒?

苏青的心跳得飞快,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脉在发烫,和掌心的伤口呼应着,传来一阵强烈的警示。眼前的这个“娘”,是假的。

可她为什么会知道苏家的事?为什么会有娘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苏青的声音拔高了些,指尖的血珠滴得更快了,在地上连成一道线,挡住了“娘”前进的脚步。

血线碰到白雾,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一阵白烟,像油锅里溅了水。“娘”的脸色变了,往后退了一步,眼里的红光更明显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不再轻柔,反而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我就只好……”

她的话没说完,身后的白雾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

一股强大的气流从雾里冲出来,带着浓烈的腥气,像只无形的手,猛地抓住了“娘”的后颈!

“娘”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体像提线木偶似的被拎了起来,蓝布衫下的身体突然扭曲变形,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肤,和活死人的皮肤一模一样!

她的脸也在变化,五官像融化的蜡一样流淌,露出底下一张布满褶皱的脸,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浑浊的白,和陈默失控时的左眼很像。

银镯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里面滚出几粒黑色的虫卵,在地上蠕动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是尸蛊!

苏青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这东西不是尸蛊王的残躯,却和尸蛊脱不了关系,它能模仿人的样子,还能读取人的记忆!

抓住它的那股力量……

苏青猛地看向白雾深处。

那里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了。

是陈默。

他不知何时从雾里爬了上来,正站在白雾边缘,左手抓着那只假娘的后颈,右手的利爪深深嵌进它的身体里,青黑色的汁液顺着指尖往下淌。

他的胸口还在流血,锁阳草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伤口,深绿色的叶片上沾着血,却比之前更有生机,顶端甚至重新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他的眼睛,左眼的白和右眼的黑在剧烈地跳动,像是在对抗什么,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它在模仿你最亲近的人。”陈默开口,声音比刚才沙哑了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雾里的东西,都擅长这个。”

假娘还在尖叫,身体在陈默的手里疯狂地扭动,青黑色的皮肤裂开一道道口子,露出里面纠缠的触须,像尸蛊王残躯上的那些。

“吼——”

它突然张开嘴,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朝着陈默的手臂咬了过去。

陈默面无表情地抬手,利爪一挥。

“嗤啦”一声。

假娘的身体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青黑色的汁液喷溅而出,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两团浑浊的白光从残骸里飘出来,想钻进白雾里,却被陈默掌心的锁阳草缠住了。藤蔓迅速收紧,将白光勒成了碎片,消散在空气里。

崖边又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苏青和陈默,还有那片依旧翻滚的白雾,以及越来越浓的腥气。

陈默扔掉手里的残骸,转身看向苏青。他的胸口还在流血,锁阳草的藤蔓正一点点修复伤口,深绿色的叶片轻轻晃动,像在呼吸。

“你刚才……”苏青想问他为什么要跳下去,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

“我没跳。”陈默打断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苏青这才看见,他的后背上缠着几根深绿色的藤蔓,是锁阳草的根须,一直延伸到崖边的石头缝里,显然是刚才用这个拉住了自己。

“锁阳草提醒我的,就是这个。”陈默低头看了看掌心的草,眼神复杂,“雾里的东西怕它,却又能通过模仿,引我们主动靠近。”

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那个,只是个诱饵。”

诱饵?

苏青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那只是诱饵,那真正的“东西”呢?

就在这时,崖下的白雾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中心处是纯黑色的,像个无底洞,腥气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

陈默的脸色变了。

他猛地抓住苏青的手,掌心的锁阳草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藤蔓迅速生长,缠上两人的手腕,将他们连在一起。

“它要出来了。”陈默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抓紧我。”

苏青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

他的掌心很烫,锁阳草的根须在两人的皮肤下互相缠绕,传来一阵温暖的力量,像在建立一道屏障。

她能感觉到陈默的心跳,很快,却很稳,透过相握的手传过来,让她莫名地安心。

白雾旋涡的旋转越来越快,黑色的中心处开始凸起,像有什么东西要破雾而出。地面开始轻微地颤抖,崖边的石头滚落下去,掉进漩涡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被吞噬了。

“是‘雾母’。”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哀牢山真正的主宰,比尸蛊王更古老,也更可怕。”

雾母?

苏青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老木没说过,娘留下的笔记里也没提过。

“它以什么为生?”她问,声音有些发紧。

陈默看了她一眼,右眼的黑瞳里映出漩涡的影子,带着一种沉重的绝望:“以记忆为生。活人的记忆,死人的执念,只要是有‘念想’的东西,它都吃。”

苏青的脊背一阵发凉。

以记忆为生?

那它岂不是能看透所有人的过去?能模仿任何人的样子?

难怪刚才那个假娘那么逼真,它一定是读取了她关于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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