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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律、丹心劫》
刃护玲珑窍,魂销万劫渊。
青丝凝雪魄,赤血淬星璇。
毒解潮音寂,丹成晓月残。
鬓边霜一寸,犹照旧人间。
沐雪瑶为解潮音螺之毒,竟将心脏炼作丹炉。
引天魔气入体,凝练逆命丹。
云辰刀气护其心脉,海兰剑意斩灭心魔。
丹成毒解,青丝化雪。
她抚过鬓角那缕银丝:“值得。”
云辰握刀的手微微发颤。
潮音螺在琉璃盏中,幽幽泛起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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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闭的丹室,静得可怕。唯有中央那尊青铜古鼎内,沸腾的赤红药液发出沉闷的“咕嘟”声,像一头被锁链禁锢、犹自不甘挣扎的凶兽。粘稠的血色蒸汽不断升腾,扭曲着石壁上刻满的古老符文,令那些蜿蜒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在明暗交替中无声蠕动。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腥甜与苦涩交织的药气,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地压在肺腑之上,令人窒息。
琉璃盏就放在古鼎旁冰冷的石台上。那只诅咒的潮音螺,静静躺在其中,螺壳表面流转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幽邃蓝光,深邃、冰冷,如同深海之下万载不化的玄冰,又像是某种活物阴冷的瞳孔。它无声地散发着无形的恶意,带着一种缓慢侵蚀一切的森寒。
沐雪瑶盘膝坐在古鼎正前方三尺之地。她身上那件素净的月白法袍,此刻已被蒸腾的药气染上了大片诡异的暗红污渍。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也失去了所有血色,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投入寒潭深处的星辰,燃烧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孤注一掷的光。
云辰紧挨着她身侧盘坐,玄色劲装勾勒出紧绷如铁的肩背线条。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狭长古刀横于膝上,刀身暗沉无光,却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他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沐雪瑶,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颚的线条绷得死紧,每一寸肌肉都蓄满了山雨欲来的凝重。他沉默着,像一块在惊涛骇浪中沉默矗立的礁石,守护着身后唯一的那片沙洲。
“开始吧。”沐雪瑶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深秋无波的湖面,却又带着一种穿透所有杂音、直抵神魂的清晰。
她缓缓抬起双手,十指纤纤,指尖却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繁复玄奥的法印在她指间瞬间凝成,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残影。一股沛然莫御的灵力骤然从她周身穴窍喷薄而出,引动着丹鼎内沸腾的药液发出更加狂暴的咆哮!赤红的药液如同拥有了生命,疯狂地翻卷、冲撞着厚重的鼎壁,发出沉闷如雷的“咚咚”巨响。
这狂暴的灵力波动仿佛一道无声的号令。丹室四角,镌刻在地面和墙壁上的巨大法阵骤然亮起!无数道纵横交错的阵纹次第点燃,明灭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这些古老阵纹的核心,赫然指向了古鼎上方那片被血色蒸汽扭曲的空间。
“嗡——!”
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裂隙。没有震耳欲聋的爆响,只有一种令人神魂深处都为之战栗的、仿佛无数怨灵在虚空尽头尖啸的“嗡鸣”。裂隙内,涌出的并非实体,而是翻滚、沸腾、不断变幻形态的漆黑气流——天魔气!它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墨汁,带着最深沉的恶意与毁灭气息,甫一出现,整个丹室的温度便骤然暴跌!石壁、地面,甚至那沸腾的药鼎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惨白的寒霜。阴冷、污秽、狂暴的气息瞬间填满了每一寸空间,疯狂地冲击着四角法阵的光幕,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蚀声。
沐雪瑶那双燃烧着决绝光芒的眼眸深处,映入了那不断翻涌逼近的、象征着本源之恶的天魔气。她再没有任何迟疑。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却如同惊雷炸响在云辰紧绷的心弦上!只见沐雪瑶左手并指如剑,快如闪电,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心口!指尖凝聚的灵光锐利无比,瞬间撕裂了月白的法袍。
云辰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巨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放在膝上的古刀发出一声低沉至极的嗡鸣,刀身微微震颤,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意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然而,就在那狂暴的刀意即将喷薄的千钧一发之际,云辰死死咬住了牙关,硬生生将这股毁灭性的冲动压回了体内。他不能动,更不能乱!此刻任何一丝外力的失控,都可能瞬间将沐雪瑶彻底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鲜血,瞬间染红了沐雪瑶胸前破碎的衣襟。她脸色煞白如纸,额角瞬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石地上。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神魂,让她纤细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然而,她的眼神却更加锐利、更加专注,仿佛那致命的创痛不过是拂过山岗的微风。
她的右手,稳定得可怕。五指张开,带着一种穿透虚空的玄奥力量,猛地探向那道空间裂隙!
“引!”
一声清叱,穿破天魔气的嘶鸣!
翻滚的漆黑天魔气,仿佛受到了无形巨力的牵引,骤然化作一道凝练的黑色狂流,发出刺耳的尖啸,直贯而下!目标,赫然是她胸前那道被自己亲手剖开的、血淋淋的伤口!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冰面之上!当那至阴至邪的天魔气接触到沐雪瑶心口翻涌的滚烫热血,以及那搏动的心脏边缘时,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剧烈腐蚀声骤然响起!缕缕黑烟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猛地升腾起来!
“呃啊——!”沐雪瑶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向后一仰,口中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牙齿深深陷入下唇,鲜血瞬间涌出。她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金,生命的气息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雪瑶!”云辰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低吼出声。他再也无法保持绝对的静止,膝上的古刀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寒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近乎透明的淡青色刀气,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自刀尖激射而出!
这道刀气精妙到了毫巅!它没有半分狂暴,只有极致的精准与守护的意志。淡青色的流光一闪即逝,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地缠绕上沐雪瑶那颗暴露在外的、正被天魔气疯狂侵蚀的搏动心脏!刀气形成一层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护罩,死死地护住那维系生命本源的关键之地,将最狂暴的天魔气流阻挡在外,却又小心翼翼地不干扰沐雪瑶引导气流进入心脏内部进行淬炼。
刀气护罩成型的瞬间,沐雪瑶那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顿,急促的喘息稍微平复了一丝。她布满冷汗的脸上掠过一丝极致的痛楚与强行压制的清明,紧咬的牙关渗出血丝。她双手印诀再次疯狂变幻,不顾一切地引导着那道致命的黑色狂流,如同驾驭着桀骜不驯的灭世凶兽,狠狠冲入自己那颗被强行化作丹炉的心脏之中!
轰隆!
仿佛有一颗闷雷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开!沐雪瑶全身的血管在这一刻都可怕地凸起,如同一条条扭曲的青色蚯蚓爬满她苍白的皮肤,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她的心脏位置,透过那层淡青色的刀气护罩,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团混乱的、不断变幻形态的黑红光芒在疯狂冲突、旋转!那是天魔气与她的心头精血、神魂本源在心脏这方寸“丹炉”内进行着最凶险、最狂暴的淬炼与融合!每一次光芒的剧烈闪烁,都代表着一次足以令神魂崩灭的冲击!
这还仅仅是开始。
心炉之内,天魔气那至邪的本质被强行点燃、煅烧,如同亿万根烧红的毒针,疯狂地刺向沐雪瑶意识的最深处!一个冰冷、充满无尽诱惑与恶意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直接在她濒临崩溃的神魂识海中响起:
【放弃吧…何必受此非人煎熬?区区诅咒,何足道哉?放开束缚,拥抱这力量…你将获得远超你想象的一切…长生、权势、无上力量…唾手可得!看看他…云辰…他护不住你的…他终会弃你而去…就像所有人一样…孤独…才是你的归宿…】
声音层层叠叠,带着靡靡之音,直指人心最深的恐惧与欲望。心魔的幻象随之而生:潮音螺的蓝光化作滔天巨浪将她吞噬;云辰冷漠转身的背影消失在黑暗尽头;无数扭曲的面孔发出嘲讽的尖笑…每一个画面都无比真实,带着撕裂灵魂的力量,要将她拖入永恒的沉沦深渊!
沐雪瑶的意识瞬间被这汹涌的心魔狂潮淹没!她引导天魔气的手印猛地一滞,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的呓语。心脏位置那团黑红光球瞬间变得极度不稳定,剧烈膨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颗脆弱的心炉彻底撑爆!缠绕其上的淡青色刀气护罩也随之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斩!”
一声清越的断喝,如同九天之上劈下的惊雷,带着涤荡妖氛的凛然正气,骤然在丹室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