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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无声的种子
圣心医院手术层,死寂如同实质的冰层,冻结了空气。无影灯投下惨白刺目的光,在冰冷的不锈钢器械上跳跃,每一次细微的碰撞都像敲击在紧绷的神经末梢。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到刺鼻,钻进鼻腔,带来一种濒临窒息的压力。
两张手术台并排,如同命运天平上冰冷的托盘。
左边,苏萌萌小小的身体被宽大的无菌单覆盖,几乎看不见起伏。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像两只停栖的蝶。呼吸在呼吸机均匀的嗡鸣声中维持着微弱的生命韵律。纤细的手腕、脚踝上连接着各种颜色的管线,如同束缚生命的藤蔓,将监测数据源源不断输送到周围闪烁的屏幕上。每一次数字的微弱跳动,都在门外两个世界的心弦上拉扯出惊心动魄的回响。
右边,顾雨薇安静地平躺着,同样苍白,但神情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平静。医护人员正在进行最后的消毒准备,冰冷的碘伏棉球擦过她手臂内侧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仿佛在积蓄着给予的力量。
厚重的自动门发出低沉的滑音,短暂开启,允许最后的告别。
苏洛几乎是扑到萌萌床边。指尖颤抖着,带着灼热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拂过女儿冰凉的脸颊,那熟悉的轮廓此刻脆弱得让她心碎。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砸在冰冷的无菌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萌萌…妈妈的宝贝…”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巨大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祈祷,“别怕…妈妈就在这里…妈妈等你出来…一定…一定要出来…”
顾承泽站在几步之外,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胶着在女儿毫无血色的小脸上。那份DNA报告上刺眼的“星星标记”和“极高风险”的警告,密室中那对锈迹斑斑、仿佛还残留着苏洛体温的冰冷脚镣,墙上那些用绝望刻下的深深划痕…所有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交织、撕裂,形成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灵魂窒息,喘不过气。他艰难地将视线转向顾雨薇,喉咙发紧,声音干涩:“雨薇…”
顾雨薇缓缓睁开眼,看向哥哥。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光芒。她虚弱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哥,别担心。为了萌萌,一切都值得。”她的目光越过顾承泽,落在苏洛颤抖的背影上,带着深切的悲悯和无声的承诺,“苏洛姐,别怕,会好的,她们都会好的。”
“时间到!家属请立刻离开!”护士冷静而急促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剪刀,瞬间剪断了这短暂的温情连接。
苏洛浑身一震,最后深深地、仿佛要将女儿的模样刻进灵魂般吻了吻萌萌冰凉的额头。她猛地直起身,不再看任何人,决然地转身。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疼痛尖锐而清晰,但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走向那扇隔绝生死的门。
顾承泽也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妹妹苍白的脸,眼神复杂难言,混杂着担忧、愧疚和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他跟着退了出去。
门,沉重地、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决绝,缓缓合拢。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如同丧钟,敲在门外两人的心上。
手术室内,气氛瞬间转为极致的肃杀。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麻醉师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操作员,眼神锐利专注。他拿起针筒,精准的麻醉剂量被缓缓推入萌萌细小的血管。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深渊的前一秒——
萌萌那紧闭的眼睫,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被无菌单严密覆盖、放在身侧的小手,食指指尖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如同濒死蝴蝶最后的振翅。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她小小的手心与冰冷手术台金属边缘接触的刹那,一个米粒大小、近乎透明的、薄如蝉翼的金属薄片,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从她指缝间滑落。它精准地粘附在了手术台下方一处阴影覆盖的、极其隐蔽的焊接缝隙里。微型装置表面一个针尖大小的红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暗夜中熄灭的星火,随即彻底融入冰冷的金属背景,再无痕迹。
萌萌的眼睫彻底归于平静,呼吸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变得悠长而均匀。她小小的身体完全放松,仿佛陷入了最深的沉眠。
主刀医生深吸一口气,眼神扫过严阵以待的团队,低沉而清晰地下达指令:
“手术开始!”
“供体(顾雨薇)外周血干细胞及血小板采集,启动!”
“受体(苏萌萌)生命体征监测加强!准备ECMO通路建立!同步进行!”
“Rh-null血小板优先输注准备!快!”
冰冷的指令在手术室里回荡。一场关乎两个生命、一个复仇计划的无声战役,在无影灯下正式打响。而那颗被悄然种下的“种子”,正无声地蛰伏在冰冷的金属缝隙里,等待着未知时刻的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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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成功的阴影
时间在手术室外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苏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控制不住地滑坐在地。她双手紧紧交握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扇紧闭的门后,每一次仪器隐约的鸣响都让她浑身一颤,如同惊弓之鸟。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将她淹没。顾承泽站在几步之外,如同雕塑。他背对着手术室的门,面朝窗外沉沉的夜色,高大的身影透着一股浓重的、化不开的灰败和孤绝。萌萌苍白的脸,苏洛绝望的背影,那份血红的“极高风险”警告,像三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苏洛那绝望的身影,那每一道视线都像鞭子抽打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瞬间。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骤然熄灭!
紧接着,门被推开。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但眼神深处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亮光,如同穿透阴霾的第一缕阳光。
“手术…成功了!”他的声音清晰有力,穿透了走廊的凝滞空气。
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
顾家一方瞬间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助理几乎是跳起来,立刻掏出手机,声音激动得发颤:“老爷子!成功了!雨薇小姐和萌萌小姐都成功了!”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闪烁,捕捉着“顾氏血脉相连,双生获救”的感人瞬间,快门声连成一片刺耳的噪音。
苏洛的身体猛地一晃,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站立不稳,被旁边的护士及时扶住。捂住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压抑的呜咽。她的萌萌…活下来了!她的心肝…撑过来了!
顾承泽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了他。他看着苏洛崩溃般的泪水,心头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更多的却是对女儿深深的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庆幸。他下意识地想上前,想去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想去分享这份沉重的喜悦,甚至…想去触碰一下女儿可能被推出来的病床。
然而,就在他脚步微动、手臂抬起的瞬间——
苏洛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在看清顾承泽靠近意图的刹那,瞬间冻结!所有的脆弱、狂喜、劫后余生的脆弱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恨意和一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坚不可摧的屏障!那眼神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带着刻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厌恶,狠狠刺向顾承泽伸出的手,将他所有的动作和未出口的话语都钉死在原地!
她不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墙角一团碍眼的污迹。在护士的搀扶下,她踉跄着扑向被推出的萌萌的病床。床上的小人儿依旧苍白脆弱,小小的身体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线,像一件易碎的琉璃。苏洛紧紧握住女儿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冰凉的温度让她心尖一颤。她将脸贴上去,贪婪地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气息。她的眼中只有女儿,那汹涌的泪水里,没有半分对顾家的感激,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后怕、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以及冰层下深埋的、永不熄灭的复仇之火。
顾承泽伸出的手,颓然垂下,无力地垂在身侧。他看着苏洛守护在女儿床边、充满戒备和恨意的背影,那背影像一座拒绝他靠近的孤岛。他又看向顾家人在庆祝顾雨薇的成功,那虚假的欢庆场面与他此刻内心的冰冷荒原形成刺眼的对比。巨大的荒诞感和冰冷的孤独感如同寒潮,将他彻底淹没。这场“成功”的手术,像一道巨大的、流淌着血泪的鸿沟,将他与苏洛母女彻底隔开,也将他牢牢钉在了赎罪柱的最底端,永世不得翻身。他知道,表面的平静只是假象,真正的风暴,在骨髓移植成功的阴影下,才刚刚开始酝酿。
第二十三章 “乖巧”的猎手
萌萌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三天后,转回了那间熟悉的、如同奢华囚笼的VIP病房。身体依旧虚弱,小脸没什么血色,像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苍白小花,但生命体征已经趋于稳定,如同一株在废墟里艰难伸展嫩芽的幼苗。
令人意外,或者说,令苏洛心惊的是,苏醒后的萌萌,仿佛被精心打磨过的玉石,褪去了之前的沉默棱角和防御性的蜷缩。她对顾家的一切,尤其是对顾承泽,表现出了一种近乎刻意的、精心设计的依赖和亲昵。
“叔叔!”当顾承泽带着复杂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出现在病房门口时,萌萌会立刻扬起苍白的小脸,乌黑的大眼睛瞬间点亮,如同盛满了细碎的星光,专注地看向他,声音带着病弱特有的软糯,像裹了蜜糖的羽毛,“叔叔,你来啦!萌萌想听故事!给萌萌讲《小王子》好不好?上次讲到哪里了?”她甚至会主动伸出没有输液的小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顾承泽每一次都受宠若惊!巨大的惊喜和一种近乎卑微的希冀如同暖流,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融化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冰冷和绝望。他以为这是血脉相连的神秘牵引,是孩子天性中对父亲(尽管他不配)本能的渴望,是他赎罪路上意外降临的一线曙光!他沉浸在女儿需要他的巨大满足感里,自动忽略了那依赖背后过于“标准”的笑容弧度,忽略了那亮晶晶的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冰冷计算和审视。
他立刻坐到床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装精美的精装童话书——那是他跑遍几家书店才找到的最好的版本。他翻开书页,用尽可能温柔、甚至带着点讨好的声音,开始讲述小王子与玫瑰的故事。萌萌会“乖乖”地靠在他身边,小脑袋轻轻枕着他结实的手臂,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苍白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无比温顺乖巧。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发出“嗯”、“然后呢?”、“玫瑰好可怜…”的回应,每一个音节都恰到好处地落在顾承泽期待的点上,满足着他初为人父(尽管迟来而充满罪孽)的、被需要、被依赖的心理渴求。
苏洛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女儿的改变像一根冰冷的针,反复刺穿着她的心脏。她太了解萌萌了,那看似温顺的依偎,那恰到好处的提问和感叹,那精准把握的回应节奏,都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冰冷的疏离感,像在完成一项精心排练的任务。这绝不是亲近!这更像是一种…有目的的接近和观察!萌萌清澈的眼神深处,那片冰封的湖面下,分明涌动着暗流。她在评估顾承泽的反应,在试探他的底线,在利用他此刻的愧疚和渴望!她到底想从顾承泽身上得到什么?或者说,这个只有四岁、却已被仇恨浸染的孩子,她的“乖巧”面具之下,究竟在计划着什么?
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苏洛的心,越收越紧。她试图打断这让她心头发寒的“温馨”画面:“萌萌,你该休息了,说了很久了。”
萌萌却会立刻抬起头,用那双乌黑纯净、仿佛盛满委屈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顾承泽,小手还无意识地揪着他的一点袖口:“叔叔,再讲一点点好不好?就一点点…讲到小王子遇到狐狸那里…” 那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孩子气的恳求,让顾承泽根本无法拒绝,甚至会产生一种保护欲和被依赖的满足感。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洛,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甚至…一丝宣告主权般的满足,仿佛在说:“看,女儿需要我。”
苏洛的心沉入冰冷的谷底。她看着女儿苍白小脸上那近乎完美的“乖巧”面具,看着顾承泽沉溺其中、毫无察觉的样子,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瞬间蔓延四肢百骸。萌萌…她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藏着怎样一颗被恐惧和仇恨扭曲的心?她的“乖巧”,这精心编织的陷阱,究竟是为了什么?苏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仅仅是对顾家的,更是对女儿内心那片她已无法完全触及的、冰冷的深渊。
第二十四章 密室之钥
深夜,万籁俱寂。萌萌在药效作用下沉沉睡去,呼吸清浅均匀。苏洛确认女儿睡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蜷缩在病房角落那张冰冷的沙发上。连日来的精神高度紧张和巨大消耗让她几乎虚脱。她拿出那个几乎从不离身的、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备用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憔悴而坚定的脸。
一条新的加密信息静静躺在收件箱里,没有署名,只有一串乱码般的发件人ID。
【顾宅西翼密室全息结构图及实时安保漏洞分析已发送至加密云盘。口令:蔷薇之泪。终极证据:囚禁影像记录仪(物理存储,未联网),位置:密室东墙第三块松动墙砖后暗格。取之,可碎顾家根基。时机将至,慎行。】
信息下方,是一个复杂的链接。
苏洛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她立刻用“蔷薇之泪”作为密钥,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登录了一个匿名的云端空间。眼前瞬间展开一个极其详尽、如同真实再现的三维立体模型——正是顾家老宅西翼那个如同地狱入口的密室!墙壁的厚度、砖石的纹理、通风管道的走向、红外报警器的精确位置和扫描频率、监控探头的角度和覆盖范围、甚至守卫巡逻的路线、时间间隔和交接班规律,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如同X光片般将那个罪恶之地的所有秘密暴露无遗!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定在东墙那块被特殊高亮标记的“松动墙砖”上。囚禁影像记录仪…这就是神秘人所说的终极证据!能彻底钉死顾振山的铁证!有了它,再加上基因银行的记录、可能的证人、以及那些凝固了尖叫的照片…顾家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将彻底崩塌!灰飞烟灭!
巨大的恨意和复仇的渴望如同滚烫的岩浆,在苏洛冰冷的胸腔里疯狂燃烧、沸腾!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让她更加清醒。时机将至…萌萌的“乖巧”,难道就是为了制造这个潜入的“时机”?她要去吗?亲自去那个地狱取回证据?风险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可是…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顾振山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绝不会放过她们母女,萌萌的身体也经不起下一次精心策划的“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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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深深的忧虑和挣扎,转向病床上沉睡的女儿。萌萌小小的眉头在睡梦中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不安稳。苏洛的心猛地一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行!太危险了!她不能让萌萌再涉险境!那个地方…光是想想就让她浑身发冷,噩梦连连。可是…萌萌会听吗?那个孩子眼中冰冷的执拗和复仇的决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萌萌的“乖巧”,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的主动出击?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萌萌,极其轻微地翻了个身。被柔软被子掩盖的嘴角,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像苏洛极度疲惫下的错觉。但那抹弧度,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平静,让苏洛的心瞬间沉到了底。
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上那个冰冷的三维模型,看向那个被标记的暗格。指尖在“下载”按钮上悬停了许久,最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重重按了下去。文件开始下载。她知道,无论去不去,这把通往地狱核心的钥匙,她必须握在手里。复仇的齿轮,在萌萌的“乖巧”面具下,在她内心的天人交战中,被无形的手,再次悄然拨动。
第二十五章 血色指印
萌萌的“乖巧”策略如同最精密的武器,效果显着。顾承泽几乎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病房,沉浸在一种虚幻的、被女儿需要和“原谅”的幸福泡沫里。他对萌萌几乎有求必应,警惕心和心理防线在日复一日的“温情”攻势下降到了最低点。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给冰冷的病房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暖金色。萌萌靠在床头,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但精神似乎好了些,像一株努力汲取阳光的幼苗。她手里拿着顾承泽刚给她买的、价值不菲的儿童电子画板,手指在屏幕上随意涂抹着色彩。
“叔叔,”她突然抬起头,放下画板,乌黑的大眼睛看向坐在床边的顾承泽,带着孩子特有的、不谙世事的纯真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撒娇意味,“你答应过要永远保护萌萌和妈妈的,对不对?拉过钩的!”
顾承泽心头一暖,立刻点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当然!叔叔发誓,会用生命保护你们!一百年不变!”他伸出手指,做出拉钩的姿势。
萌萌伸出细瘦的小拇指,认真地和顾承泽勾了勾,脸上绽放出甜甜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承诺。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从画板下面抽出一张她刚刚“画”好的纸——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画着大手牵小手,背景是歪歪扭扭的房子和光芒四射的大太阳,充满了童趣和温馨。画的下方,留着一片显眼的空白。
“那叔叔给萌萌写个保证书好不好?”萌萌把画纸和一支胖乎乎的卡通画笔递到顾承泽面前,眼神充满了期待和信任,“就写‘顾承泽叔叔保证永远保护苏萌萌和妈妈,说话算话!’然后…”她的小手指点了点空白处,眼睛亮晶晶的,“在这里按个手印!像电视里签合同那样!盖个章!这样萌萌就能天天看着,就不怕坏人来欺负我们了!”
孩子的“天真”要求,合情合理。那张充满童趣的画纸,看起来毫无心机。顾承泽看着女儿充满信任和依赖的眼神,心中被巨大的愧疚和怜爱填满,哪里会拒绝?他甚至觉得这是修复关系、给女儿安全感的最好方式,是女儿向他敞开心扉的标志。
“好!叔叔给萌萌写保证书!”他毫不犹豫地接过画笔,在萌萌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在那片空白处,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写下了那句话。字迹端正有力,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感,仿佛在签署一份神圣的契约。
“按手印!按手印!”萌萌开心地拍着小手,雀跃地催促着,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顾承泽宠溺地笑了笑,伸出右手大拇指。萌萌立刻像变戏法一样,从旁边床头柜上拿起一小盒护士留下的、用来涂抹药膏的无色无味医用凡士林(她之前借口皮肤干燥发痒特意要来的)。她用指尖沾了一点晶莹透明的膏体,动作极其自然、迅速地涂抹在顾承泽的拇指指腹上,还用小手指帮他抹匀。
“这样按出来清楚!红红的,好看!”她仰着小脸,天真地解释,眼睛弯成了月牙。
顾承泽不疑有他,只觉得女儿细心懂事。他按照萌萌的指引,将沾着凡士林的拇指,稳稳地、清晰地按在了自己刚刚写下的签名旁边。
鲜红的印泥,如同一个燃烧的烙印,清晰地印在了那张看似童真的画纸上。那枚指纹的纹路,在灯光下纤毫毕现。
萌萌小心翼翼、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拿起那张纸,对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看了看,小脸上露出无比满足的笑容:“谢谢叔叔!萌萌会把它藏好的!藏在枕头下面,天天看着!”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将纸仔细地对折,再对折,动作流畅。就在她折叠纸张的瞬间,她极其巧妙、快得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地将下面垫着的另一张几乎透明、印满了密密麻麻法律条款(核心内容正是顾承泽自愿将名下80%个人财产及顾氏集团15%股份无条件赠予苏萌萌)的复写纸,也一同折了进去,完美地隐藏在那张童趣的画纸之下!凡士林隔绝了顾承泽指纹上的汗液和油脂,却让鲜红的印泥完美地透过了复写纸,在那份精心伪造的“遗产公证书”上,留下了一个清晰无比、具备法律形式效力的指纹印记!
“保证书”完成,萌萌似乎心满意足,又有些累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长长的睫毛垂下,像两把小扇子。
顾承泽连忙帮她掖好被子,柔声道:“萌萌乖,睡一会儿吧。叔叔守着你。”
萌萌顺从地闭上眼睛,小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很快呼吸变得均匀。在顾承泽看不见的角度,她藏在被子下的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抹纯真无邪的笑容早已消失,嘴角紧抿成一条冰冷而坚硬的直线。
血色指印已落。
父债血偿的序章,由她亲手按下。无形的网,正悄然收紧。
第二十六章 暗影穿行
萌萌的“乖巧”面具戴得越来越得心应手。顾承泽沉浸在虚幻的父女温情里,警惕性几乎降为零。苏洛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她清楚地看到女儿眼底那片冰冷的、不为所动的寒潭。
时机,在萌萌刻意的“病情反复”中悄然降临。
“妈妈…萌萌胸口闷…难受…” 清晨查房时,萌萌突然蜷缩起来,小脸皱成一团,发出细弱的呻吟,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医生立刻紧张起来。骨髓移植后本就存在排异和感染风险,萌萌的身体状况更是牵动所有人的神经。一番检查下来,虽然暂时没有发现明确病灶,但萌萌持续的低热和略显萎靡的精神状态还是让医生不敢掉以轻心。
“需要再做几项更深入的检查,排除一下潜在感染源和早期排异反应。”主治医生面色凝重地对苏洛和闻讯赶来的顾承泽说道,“需要去综合检查楼,那边的设备更齐全。”
顾承泽立刻紧张起来:“我陪萌萌去!”
“叔叔,”萌萌却伸出小手,轻轻拉住顾承泽的衣角,小脸苍白,眼神带着一丝疲惫和依赖,“萌萌想妈妈陪着…叔叔在这里等萌萌回来,好不好?萌萌检查完就想立刻看到叔叔…” 她声音软糯,带着病弱的恳求,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顾承泽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心都化了,哪里还会坚持。“好,好!叔叔就在这里等你!哪儿也不去!”他立刻答应,甚至有些感动于女儿对自己的这份“依恋”。
苏洛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她看着女儿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冰冷的算计,知道这场“检查”绝不简单。萌萌在支开顾承泽!她要去做什么?
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苏洛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萌萌,离开了VIP病房区,前往位于另一栋楼的综合检查中心。顾家的保镖依旧尽职地跟在后面,但距离稍远。
检查中心人来人往,环境嘈杂。各种检查室门口排着长队,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焦虑的气息。萌萌被推进一个需要排队的超声检查室外等候区。
“妈妈,萌萌想喝水…” 萌萌小声说,嘴唇有些干裂。
“好,妈妈去给你倒。”苏洛看了一眼不远处盯着这边的保镖,又看了一眼轮椅上低着头、显得异常虚弱的女儿,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饮水间。她知道,这是萌萌在给她创造离开视线的机会!
就在苏洛的身影消失在饮水间门口的瞬间——
轮椅上的萌萌猛地抬起了头!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疲惫和虚弱瞬间被一种近乎冷酷的锐利所取代!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幼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保镖的视线被几个推着仪器车经过的医护人员短暂遮挡!等候区的长椅后面,有一个不起眼的、挂着“设备间,闲人免进”牌子的防火门!
就是现在!
萌萌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猛地一撑轮椅扶手,小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轻盈地滑下轮椅,落地无声!她利用长椅和人群的遮挡,像一道无声的影子,瞬间闪到那扇防火门前!之前观察到的、门锁老旧的细节发挥了作用——她将一根早已藏在病号服袖子里的、掰直的回形针,精准而迅速地插入锁孔,手腕极其灵巧地一扭!
“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
萌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没入门后黑暗的楼梯间!防火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连空气的流动都仿佛没有改变!保镖的视线重新投回等候区时,只看到空荡荡的轮椅,和旁边座位上“闭目养神”的萌萌的病友(一个同样在等待检查的老人)。他皱了皱眉,并未立刻察觉异常。
黑暗、冰冷、弥漫着灰尘和淡淡铁锈味的楼梯间里,萌萌背靠着冰冷的防火门,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刚才的爆发消耗了她大量体力,胸口传来熟悉的闷痛感,喉咙口涌上一丝腥甜,被她强行咽了下去。
不能停!
她咬着牙,凭借着早已刻入脑海的医院建筑结构图(来自神秘人提供的资料),开始沿着狭窄、堆满杂物的消防楼梯,艰难而快速地向下移动。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穿行,像一只归巢的夜鸟,目标明确——医院地下二层的后勤货运通道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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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一辆挂着普通牌照、毫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静静地停在监控死角的巷口。车窗降下一条缝,露出一双冷静而警惕的眼睛——正是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他(她)向萌萌伸出了手。
萌萌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的力气扑过去,被一只有力的大手迅速拉进车内。车门无声关闭,引擎低沉地启动,灰色面包车如同水滴融入河流,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医院外繁忙的车流,朝着城市另一端——顾家老宅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十七章 凝固的罪恶
灰色面包车在老宅附近一条僻静的巷口停下。萌萌被套上了一件宽大的、带着帽兜的儿童连帽衫,帽兜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苍白的小脸。神秘人——一个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中年男人(代号“夜枭”)——牵着她的手,如同普通的父女散步,自然地走向顾家老宅后墙一处被茂密藤蔓覆盖的区域。
“记住路线和时机。”夜枭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红外线频率已干扰,窗口期只有三分钟。拿到东西立刻原路返回,车在这里等。”他将一个微型、带有吸附功能的强光手电塞进萌萌手里,又指了指藤蔓掩盖下,一个极其隐蔽、仅容孩童通过的破损通风口。
萌萌用力点头,乌黑的眼睛在帽兜阴影下闪烁着冰冷而专注的光芒。她不需要言语,行动就是她的语言。
时间仿佛被精确计算过。当守卫巡逻的脚步声刚刚远去,夜枭对着微型通讯器低语了一句。萌萌像一只灵巧的壁虎,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个黑暗的洞口。
熟悉的冰冷、腐朽和灰尘味扑面而来。萌萌没有丝毫停顿,打开手电,惨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精准地投射在记忆中密室的方向。她瘦小的身体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狭窄通道里快速穿行,动作迅捷而无声,对路径的熟悉程度令人心惊。
很快,那扇熟悉的、布满灰尘的橡木门出现在光柱尽头。门上的铁链和巨锁已被夜枭的人提前处理掉(留下了被暴力破坏的痕迹以迷惑顾家)。
萌萌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胸口的闷痛,轻轻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手电光柱再次扫入这间如同凝固了时光的罪恶囚笼。坍塌的花架,枯死的藤蔓,冰冷的空气,还有墙角那对锈迹斑斑、散发着铁腥味的脚镣…一切都和上次一样,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萌萌的目光没有在脚镣上停留,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密室东墙!她的心跳在寂静中如同擂鼓。按照神秘人提供的全息图,第三块墙砖!
她快步走到墙边,不顾飞扬的灰尘,小手在粗糙冰冷的墙砖上快速摸索。很快,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块明显比周围砖块松动许多的墙砖!她用力抠住边缘,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小脸憋得通红,拼尽全身力气向外撬动!
“咔…咔…” 砖块发出艰涩的摩擦声,带着厚厚的陈年灰尘滑落出来,露出后面一个不大的、黑洞洞的方形暗格!
萌萌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她颤抖着将小手伸进暗格,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方形的硬物!
她猛地将它掏了出来!
手电光下,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了它的真容——一个老式的、外壳磨损严重的拍立得相机!款式非常古老,显然不是近几年之物。
萌萌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是U盘,不是存储卡?是物理存储的影像记录仪?神秘人说的终极证据就是这个相机?
她没有时间多想!夜枭警告的三分钟窗口期正在飞速流逝!
萌萌迅速检查相机。后盖似乎卡得很死。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指甲都快要翻折,才“咔哒”一声,强行撬开了相机的后盖!
一股浓重的、带着霉味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相机内部,没有数码存储卡槽。只有…一个扁平的、被保护壳包裹着的、类似传统胶卷盒的东西?但比普通胶卷盒更大更厚实,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萌萌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就是它!神秘人说的物理存储介质!
她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冰冷的、带着不祥气息的存储盒从相机里抠了出来!然后飞快地将空相机塞回暗格,再把那块沉重的墙砖费力地推回原位,尽量抹平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剧痛,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一丝鲜血顺着苍白的嘴角溢出。她用手背狠狠擦掉,将那个冰冷的存储盒紧紧攥在手心,塞进连帽衫内侧一个缝制的小口袋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囚禁过母亲的、如同地狱般的密室,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刻骨的恨意。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像一道迅捷的影子,冲出密室,沿着来时的通风管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那个通向自由的洞口狂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伴随着窒息般的痛苦和巨大的风险。
当她小小的身影终于从那藤蔓掩盖的洞口钻出,重新被夜枭有力的大手拉进面包车时,顾家老宅后方的警报系统才如同迟来的哀嚎,尖锐地响彻夜空!
“走!”夜枭低喝一声。
面包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将刺耳的警报声和即将到来的顾家混乱远远抛在身后。
车厢后座,萌萌蜷缩在座位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点点殷红。小脸惨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浸透,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然而,她那只紧紧按在胸口内侧口袋上的小手,却异常坚定,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摊开沾着血迹和灰尘的小手,将那枚冰冷的存储盒递向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紧张注视着她的苏洛。
“妈妈…”萌萌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却带着一种完成使命般的执拗,“给…坏爷爷…害妈妈的…东西…”
苏洛颤抖着接过那枚沾着女儿血迹和灰尘的冰冷金属盒。盒子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千钧的罪恶和痛苦。
回到医院,在夜枭的掩护下,萌萌如同从未离开过一般,被悄无声息地送回了超声检查室的等候区。保镖只以为她检查时间稍长了些,并未深究。苏洛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将存储盒紧紧藏好。
深夜,确认萌萌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苏洛拿出那个冰冷的金属盒,手指颤抖着。她找到夜枭留在病房隐秘角落的一个特殊读卡器——一种能读取特殊物理存储介质的设备。
连接电脑。
插入存储盒。
读取…
屏幕上瞬间弹出大量文件!不是照片,而是…视频文件!文件名标注着精确到秒的日期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七年前!
苏洛点开了其中一个文件。
模糊晃动的画面,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显然拍摄者手持不稳且情绪激动)。画面里,是那间熟悉的、冰冷的密室!光线昏暗,镜头如同偷窥者的眼睛,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黏腻的视角。
镜头缓缓移动,最终聚焦在墙角——
苏洛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画面中央,是年轻时的她!脸色苍白憔悴,眼神空洞绝望,如同破碎的玩偶。她的脚踝…正被那对锈迹斑斑的脚镣死死锁住!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破烂的裙子,衣不蔽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紫的伤痕和淤痕!
拍摄者似乎在欣赏她的痛苦和绝望,镜头恶意地、缓缓地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脆弱的脖颈、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移动、特写…充满了赤裸裸的侵犯感和变态的满足感!
视角时而俯视,时而贴近,甚至能听到拍摄者压抑而兴奋的喘息声!这绝非远距离偷拍,拍摄者就在密室里!就在苏洛身边!近距离地、如同把玩猎物般记录着她的屈辱和痛苦!
画面中的苏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惊恐地抬起头,看向镜头的方向,空洞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屈辱…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痛苦到扭曲的嘶吼,终于冲破了苏洛的喉咙!她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灭顶的屈辱感和恨意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寒风中的落叶,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凝固了七年前地狱瞬间的画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拍照者…不,是录像者!
那个如同跗骨之蛆、在她最绝望时近距离凌辱她尊严的魔鬼视角!
到底是谁?!
顾振山?!还是…其他更加令人作呕的存在?!
第二十八章 凝固的尖叫
冰冷的金属存储盒,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了苏洛的掌心。她坐在病房角落的阴影里,背对着女儿沉睡的病床,面前是那台连接着特殊读卡器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个标注着七年前日期的视频文件,像一只窥伺深渊的眼睛。
她颤抖的指尖悬在鼠标上方,如同悬在断头台的铡刀之上。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吞噬。她不敢点开,却又被一种自毁般的、刻骨的恨意驱使着,必须看下去!
指尖落下。
鼠标点击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里如同惊雷。
画面跳动,骤然亮起刺目的噪点,随即稳定下来。
昏暗。冰冷。镜头摇晃得厉害,伴随着粗重、压抑而兴奋的男性喘息声,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耳膜。视角很低,带着一种窥伺的、黏腻的恶意。
画面中央,是墙角。
那对锈迹斑斑的脚镣,死死锁住了一双纤细、苍白、布满污垢和青紫淤痕的脚踝。
镜头如同贪婪的毒蛇,沿着那因恐惧和寒冷而微微颤抖的小腿,缓慢地、充满亵渎意味地向上移动。破烂的裙摆边缘,裸露的大腿上,是更加触目惊心的鞭痕和掐痕。
苏洛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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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
七年前的她!
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狱里,如同待宰的羔羊!
镜头继续上移,掠过她因单薄衣物无法蔽体而裸露的、布满伤痕的腰腹,恶意地定格在她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布料被撕破的边缘,露出更多青紫的皮肤和未愈的伤口。拍摄者的喘息声更加粗重急促,带着令人作呕的满足感。
最后,镜头猛地抬起,直直地对准了她的脸!
一张年轻、却已然被绝望彻底摧毁的脸!
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干裂出血,眼眶深陷,乌黑的头发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那双曾经或许清澈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如同枯井,里面盛满了极致的恐惧、屈辱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死寂。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布满灰尘的脸颊上冲出两道肮脏的痕迹。
拍摄者似乎极为欣赏她此刻的绝望,镜头恶意地推近,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特写!她空洞瞳孔里的倒影(只能看到模糊晃动的镜头轮廓),她颤抖的睫毛,她干裂渗血的嘴唇…每一个细节都被贪婪地捕捉、放大!
就在这时,画面中的苏洛似乎被这极致的羞辱和靠近刺激得清醒了一瞬。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骤然聚焦,死死地、带着一种穿透屏幕的极致惊恐和刻骨的恨意,看向镜头——看向镜头后面那个恶魔!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痛苦到扭曲的嘶吼,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苏洛现实中的喉咙!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又重重地跌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痉挛、抽搐!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
巨大的、灭顶的屈辱感和恨意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她身体的每一寸神经!那不是简单的偷拍!那是近距离的、赤裸裸的、带着施虐快感的视觉凌辱!那个镜头…那个如同毒蛇般在她破碎的身体上游走、在她绝望的脸上特写的镜头…那个镜头后面的人!那个魔鬼!他就在密室里!就在她身边!在她最脆弱、最无助、被铁链锁住的时候,用这种方式…用这种方式…
“呕——!”苏洛再也忍不住,俯身剧烈地干呕起来,泪水混合着唾液和胃液汹涌而出,狼狈不堪。她的指甲深深抠进地板,留下带血的划痕。七年前被刻意遗忘、深埋的噩梦,在这一刻被血淋淋地撕开,比当年更加清晰、更加残酷地呈现在眼前!那种被剥光灵魂、被钉在耻辱柱上任人观赏的极致痛苦,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痉挛才慢慢平息。苏洛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个视频已经暂停,画面定格在七年前那个自己,那双充满极致惊恐和恨意、死死盯着镜头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隔着七年的时光,与她此刻空洞绝望的眼神,无声地对视着。
恨意。
滔天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如同沉寂的火山岩浆,在苏洛冰冷的胸腔深处,开始疯狂地翻涌、沸腾!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到电脑前。眼神不再空洞,只剩下一种淬炼过的、冰冷的、如同极地寒铁般的锐利和疯狂!
她开始操作。将视频文件导入编辑软件。精准地剪切、分割。她避开了那些最暴露身体隐私的特写(那对她而言是二次凌迟),却刻意保留了脚镣锁死的特写、身体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她那张充满恐惧和恨意、直视镜头的脸!尤其是最后那个定格的眼神,被她反复放大!
然后,她连接上夜枭提前准备好的、经过特殊改装无法被追踪的便携式照片打印机。
一张张。
冰冷的、无声的、却比任何尖叫都更刺目的照片,从机器里缓缓吐出。
照片上,是七年前的她。
被锁链禁锢的她。
遍体鳞伤的她。
满眼恐惧和绝望的她。
以及…那双死死盯着镜头、如同控诉、如同诅咒的眼睛!
每一张照片,都是凝固的尖叫!都是无声的控诉!都是地狱的切片!
苏洛面无表情,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将一张张带着打印机余温、却冰冷刺骨的照片整理好。她的手指稳定得可怕,只有眼底深处那片疯狂燃烧的恨意之海,昭示着她内心的风暴。
就在这时,病床上传来极其细微的动静。
苏洛猛地转头。
只见萌萌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小小的身体坐在病床上,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的微光,勾勒出她模糊的轮廓。她静静地看着妈妈在黑暗中的操作,乌黑的大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里面没有孩童的懵懂,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的沉寂。
苏洛的心猛地一沉。
萌萌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掀开了自己的被子。然后,她伸出小手,指向自己病床的床头板——那面光滑的、空白的墙。
她的目光,平静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看向苏洛手中那一叠刚刚打印出来的、如同烫手山芋般的照片。
无声的指令。
清晰无比。
第二十九章 无声的控诉墙
萌萌无声的指令,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苏洛混乱的恨意和痛苦。
她看着女儿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睛,看着那只指向床头空白墙壁的小手,一瞬间,她全都明白了。
萌萌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妈妈在做什么。
她甚至…在推动这一切!
她要这些照片!
她要它们出现在那里!出现在她的床头!
一股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悲怆,瞬间席卷了苏洛。她的女儿,这个只有四岁的孩子,已经被仇恨和恐惧浸染得如此之深了吗?她要用这种方式…去控诉?去复仇?去…撕裂谁的心?
苏洛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想说什么,想阻止。这太残忍了!对萌萌自己,也太残忍了!让一个孩子每天面对母亲曾经遭受的非人屈辱…
“妈妈。”萌萌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平静,“贴这里。”她又指了指床头,小小的语气里没有哀求,只有陈述事实般的坚定。
苏洛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看着她眼中那片不属于孩童的、冰冷的沉寂。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萌萌不是在询问,是在告知。这个孩子,早已在顾家的地狱里,被迫长出了一颗复仇的心。
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淹没了苏洛。为了萌萌,她可以化身修罗。可让萌萌亲手参与这血腥的复仇…这真的是对的吗?
最终,是那刻骨的恨意和对女儿执拗的了解占据了上风。或许…这是唯一能让某些人真正痛彻心扉的方式?
苏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冰冷决绝。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那一叠照片,走到了萌萌的床边。
萌萌安静地坐着,像个等待检阅的小士兵。她看着妈妈拿起第一张照片——那张脚镣死死锁住苍白脚踝的特写。苏洛的手在微微颤抖,照片的边缘几乎要被她捏碎。她深吸一口气,将照片背面涂抹上夜枭提供的强力无痕胶,然后,稳稳地、精准地,贴在了床头板的正中央!
冰冷的照片,触碰到冰冷的墙壁。
如同地狱的烙印,钉在了这间奢华病房最柔软、最私密的地方。
接着是第二张。布满青紫鞭痕的手臂特写。
第三张。空洞绝望、泪流满面的脸。
第四张。最后那个死死盯着镜头、充满恨意的眼神特写!
苏洛的动作从最初的颤抖,渐渐变得机械而稳定。她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祭奠,一场血腥的仪式。每一张照片的粘贴,都仿佛在剜她心头的肉,又像是在为七年前的自己,竖起一座控诉的墓碑。
萌萌始终安静地看着。小小的身体坐得笔直,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着每一张照片被贴上去的位置。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伟大的艺术品。
照片越来越多。它们被苏洛精心排列、组合。有横有竖,有重叠有留白。脚镣、伤痕、泪水、绝望的眼神…这些凝固的瞬间,被拼贴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巨大、诡异、触目惊心的“照片墙”!它占据了萌萌病床的整个床头,像一片无声咆哮的、由痛苦和屈辱组成的黑色海洋!
当最后一张照片被贴上,苏洛的手指终于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脱力般垂下。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鬼,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母女二人粗重的呼吸声。
那面照片墙,在窗外霓虹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而诡异的光芒。照片上七年前苏洛那张充满恨意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时空,冷冷地注视着病房里的一切。
萌萌缓缓地转过头,目光终于从那面令人心碎的墙上移开,落在了妈妈苍白痛苦的脸上。她小小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任何安慰的话。她只是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铺,示意妈妈坐下。
苏洛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走过去,在女儿身边坐下。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看着那面照片墙,又看着身边安静得可怕的女儿,眼泪终于再次无声地汹涌而出。
萌萌没有哭。她小小的身体靠向妈妈,伸出冰凉的小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苏洛剧烈颤抖的脊背。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属于孩童的安抚力量。
她的目光,越过妈妈颤抖的肩膀,再次落在那片无声控诉的黑色照片墙上。乌黑的瞳孔深处,那片冰冷的沉寂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燃烧,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期待。
她在等。
等那个注定会被这面墙彻底击垮的人,踏入这个房间。
父债血偿。
这无声的控诉墙,便是她亲手为父亲(顾承泽)竖起的,第一座祭坛。
第三十章 崩塌的祭坛
一连几天,顾承泽都被集团突如其来的几个重大危机项目绊住,焦头烂额。顾振山似乎也暂时将注意力从苏洛母女身上移开,忙于应对因萌萌“失踪”老宅密室引发的内部调查和外界猜疑。VIP病房区笼罩在一种虚假的平静中。
这天傍晚,顾承泽终于处理完最紧急的事务,带着一身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烦躁,匆匆赶往医院。他特意绕路去买了萌萌最近表现出“喜欢”的、一家顶级甜品店的招牌草莓慕斯,试图用这点甜头维系那岌岌可危的“父女温情”。
推开病房门时,他脸上还带着刻意调整出的、温和的笑意:“萌萌,看叔叔给你带什么来…”
话音戛然而止。
病房里光线有些昏暗,只开了床头一盏暖黄的壁灯。苏洛不在,可能被医生叫走了。萌萌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背对着门口,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她小小的身影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然而,顾承泽所有的注意力,在下一秒,就被萌萌背后的那面墙——那面她床头的墙壁——彻底攫住、冻结!
那是什么?!
灯光柔和地洒在墙面上,清晰地映照出那一片密密麻麻、被精心拼贴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的色调冰冷、晦暗,带着陈年的污渍和一种令人不安的质感。照片的内容,如同最恐怖的噩梦碎片,瞬间刺入顾承泽的视网膜,狠狠扎进他的大脑!
**脚镣!** 锈迹斑斑、死死锁住纤细苍白脚踝的特写!那冰冷的金属环扣,那深陷皮肉的勒痕!
**伤痕!** 遍布手臂、腰腹、大腿的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和鞭痕!皮肤上凝固的暗红色血痂!
**泪水!** 一张年轻、苍白、绝望到扭曲的脸!凌乱的头发粘在额角,空洞的眼睛里盛满了极致的恐惧,泪水在肮脏的脸颊上冲出沟壑!
**最后…那双眼睛!** 一张被放大到极致的特写!照片中的女人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死死地、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屈辱,直勾勾地、如同厉鬼般瞪视着镜头!仿佛要透过照片,将所有的怨毒和诅咒投射到观看者的灵魂深处!
背景…那冰冷斑驳的墙壁,那坍塌腐朽的花架轮廓…
是那个密室!
是顾家老宅西翼那个被他亲手推开、如同地狱入口的密室!
“轰——!!!”
顾承泽的脑子像是被一颗炸弹瞬间引爆!所有的血液在刹那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彻底抽空!巨大的、灭顶的惊骇和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捏碎!呼吸瞬间停滞,肺部的空气被彻底抽干!
手中的甜品盒“啪嗒”一声,重重砸落在地。昂贵的慕斯蛋糕摔得稀烂,如同他此刻崩塌的世界。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晃,脸色在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僵尸!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扩张到极限,死死地盯着那面无声咆哮的“照片墙”,尤其是照片中那双充满恨意、死死瞪视着他的眼睛!
那是苏洛!
七年前的苏洛!
被囚禁在他顾家密室、如同牲畜般被锁链禁锢、被肆意凌辱的苏洛!
而他…他当时在哪里?!他在享受着他的醉生梦死!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更不知道她承受着这样非人的折磨!
那近距离的、充满亵渎和施虐意味的拍摄视角…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拍摄者是谁?!就在密室里!就在苏洛身边!看着她受苦!记录着她的绝望!享受着这份变态的快感!
巨大的罪恶感和灭顶的羞耻感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着顾承泽的每一根神经!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他猛地捂住嘴,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谁…谁干的?!!” 一声嘶哑、扭曲、带着极致痛苦和暴怒的咆哮,终于冲破了顾承泽的喉咙!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双眼如同濒死的困兽,死死地、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射向病床上那个小小的、背对着他的身影!
“萌萌!!”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变调,几乎不像是人类发出的,“这些照片!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谁给你的?!谁让你贴在这里的?!!”
巨大的吼声在病房里回荡,震得空气都在嗡嗡作响。门口守着的保镖被惊动,探头看了一眼,触及顾承泽那如同厉鬼般可怕的眼神,吓得立刻缩了回去。
病床上,一直背对着顾承泽的萌萌,在这声暴怒的嘶吼中,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
暖黄的灯光洒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她的表情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没有害怕,没有惊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乌黑的大眼睛清澈见底,映照着顾承泽那张因为惊骇和暴怒而扭曲狰狞的脸。
她看着顾承泽,小小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没有回答他的质问。
第三十一章 童言诛心
萌萌转过身,暖黄的灯光将她苍白的小脸笼罩在一片近乎圣洁的光晕里。她看着顾承泽,那双乌黑纯净的大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的狼狈、惊骇和暴怒——扭曲的五官,猩红的双眼,因为剧烈喘息而起伏的胸膛,以及…那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摇摇欲坠的高大身躯。
顾承泽的咆哮还在病房里回荡,带着一种绝望的、毁灭性的力量。他死死地盯着萌萌,仿佛想从她平静无波的小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或破绽,来证明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只是一场噩梦。
萌萌静静地与他对视了几秒。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
然后,她极其轻微地歪了歪小脑袋,动作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她的目光缓缓地、从顾承泽那张扭曲的脸,移向了他身后那面无声咆哮的、由痛苦和屈辱组成的照片墙。
她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照片墙的背景——那冰冷斑驳、带着霉点的墙壁,那坍塌腐朽花架的模糊轮廓。
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轻。
很软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