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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映入了姬仁孝的瞳孔。
“啪嗒！！”
瓷片飞溅，冒着丝丝白气的茶水湿了地板，残渣碎叶散落一地。
姬仁孝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嘴唇颤抖着扶住椅子起身，看着眼前眸中含泪的王菱，又惊又怒，冷汗淋漓！忍不住低声惊吼起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
王菱脸上带着委屈至极的表情，泪水顺着脸蛋滑落，不停的吸着鼻子，瘦弱的双肩不停的耸落，有太多的话憋在口中，一时之间竟然口不能言。
右侧的窗户外边，凌晨将下巴压在解二的头顶，二人从侧面露出脑袋，直呼卧槽，在线吃瓜。
姬仁孝连忙扭头看了一眼门外，拉着王菱的胳膊将她拽至屏风后面，语气焦急的说道：“你快些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汴京的？！都遇到过什么人，有没有跟他们说起什么？有没有问我的名字？”
见王菱还是一言不发，姬仁孝急的都快要跳起来了！！
“你快说啊！这可是全族掉脑袋的大事！你哑巴了？！！”
王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把甩开姬仁孝的手，哽咽着质问道：“你高中之后为什么不给家里寄信？你知不知道？母亲因为你忧心成疾，喝药都不管用，直到临终前，嘴里都还在念叨着你的名字！
我在家中苦苦等候，一个人撑着家里的生计，老的小的都要照顾。我没有奢望你取得功名后带我做官家夫人，只祈祷你能平安归来就好。可你呢？你竟然抛弃我们母女，抛弃你的娘亲，在这里做了什么劳什子的驸马！！”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咆哮出口的。
“什……什么？！”
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姬仁孝更是如遭雷击，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你妈死了，有时候不一定是骂人，也可能是叙事。
上下两排牙齿不住打颤，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在静谧的大堂里显得格外刺耳，短暂的悲伤和震惊过后，姬仁孝又恢复了理智，胸口似有一团火烧。
“娘子，你听我说！”姬仁孝扭头看了一眼屋子门口，“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拽着王菱的裙摆，焦急万分：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那帝姬硬要我娶她做驸马，如若不然就要将我的功名革除！我为了这一刻努力了多久，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十几年来，我伏案苦读，你辛苦操持，为的不就是今朝吗？
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都付之东流？我原本想的是先答应下来，等到官身稳固后就想办法与她和离，等过个两三年风声稍歇了，就把你跟母亲还有女儿接到汴京来过好日子！”
王菱泪流满面，摇着头难以置信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丈夫——
“那为何整整一年，也不见你递个音讯？哪怕让我们知道你还活着！！”
姬仁孝连忙说道：“因为她是帝姬啊！帝姬啊！你知道什么是帝姬吗？圣上的女儿啊！我但凡敢走漏一点风声，我！你！还有女儿！我们全家都要被砍头的！！”
王菱也被他的话给吓到了，心中委屈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了。
见王菱似有松动，姬仁孝连忙说道：“我做这个驸马，完全是被胁迫的，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对那帝姬的所做所为，都是假的，你莫要听信外人言语，当……”
“那什么是真的？！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王菱彻底崩溃了，直接声调凄厉的哭喊了出来，吓的姬仁孝直接起身捂着她的嘴巴！
蠢女人！要是让殿帅听到吵嚷声，就全完了！！
“你听我说！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现在就立刻回家！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凡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被强人劫去害了，绝对不能暴露我们的事！就算不为我，你也该为女儿想想啊！她那么小，难道让她因为我们上断头台吗？！”
王菱一把拨开姬仁孝的脏手，胸中直犯恶心，哭的憋气后泄气，绝望至极，无计可施。
抹去泪水后，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脑海中闪过女儿的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后，又是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罢了，罢了……
民不与官斗，更遑论皇家。若是只有她自己，纵使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叫眼前这负心人如愿！
自从嫁给了他，她日夜辛苦操劳，踏露锄地，戴月布织。为了不打扰他读书，农活最忙的时候都没有喊他下地，一个人撑着这个家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再与她无关，试问谁会甘心？谁能甘心？！
可女儿何辜啊……
王菱再次抬起胳膊抹去脸上的泪水，难过至极，伤心的对着面前满脸期待、喘着粗气等待她回答的姬仁孝说道：
“我不要你的钱，你安心做你的驸马去吧……我会跟公爷说认错人了，带着女儿回乡下，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京城了……”
姬仁孝皱着的眉头微微一挑，真……真的吗？？
王菱捂着嘴无声的痛哭着，难以自抑，转身扶着任何能抓到的东西，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缓缓退向后堂。
窗户外面的凌晨看着王菱几乎快要昏厥的无助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微微叹气，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任夏的那首歌——
我拿青春去赌，陪你熬过了苦，
她却赢走了我的全部。
这些年的付出，谁都算不清楚，
最后你却让我满盘皆输。
把你还给幸福，把我还给孤独，
捂着心脏我忍住不哭。
走了九十九步，熬过最后一步，
谁给的糖我都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