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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台风裹挟着咸腥水汽扑向临江省海岸线，陈凡站在省应急指挥中心的弧形屏幕前，看着气象云图与污染扩散模型逐渐重叠成暗红色的危险区域。他的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开着，袖口沾着昨夜在临钢集团留下的铁锈痕迹。
"台风'山竹'将在七小时后登陆，最大瞬时风力预计达到14级。"省气象局局长老林滑动电子屏，红色预警区覆盖三个重点化工园区，"目前最大的风险点是长风化工厂的剧毒原料储罐区，该区域防洪标准是按五十年一遇设计的......"
陈凡的钢笔尖悬在应急预案上，墨水滴在"群众转移"四个字上晕开："储罐区现在有多少人值守？"
"十八名技术人员和六名安保。"应急管理厅长翻着值班表，纸张边角被汗浸得卷曲，"厂方坚持要保留应急处置力量......"
指挥中心忽然响起刺耳警报，生态环境厅的监测屏上，代表长风化工厂的绿色光点突然跳成橙色。陈凡抓起对讲机："无人机小组立即升空，我要实时画面！"
狂风撕扯着无人机传输回来的影像，陈凡看见储罐区的防洪沙袋正在被掀翻，浑浊的积水已经漫过第二级警示标线。他的指节敲在玻璃幕墙上："立即启动一级响应，通知长风厂五公里内所有村庄转移！"
省军区司令的作战靴在地面敲出闷响："武警机动支队已经集结，随时可以封堵决堤口！"
"先救人再堵漏。"陈凡抓起防雨外套，"我要去现场确认储罐稳定性。"
疾驰的越野车在积水中犁出扇形水浪，陈凡盯着平板上的化工原料清单，突然按住司机肩膀："绕道石桥村，卫星图显示那里还有三十七个热源点没移动！"
村口的老槐树在风雨中轰然折断，陈凡踹开变形的车门，积水瞬间灌进作战靴。村支书老孙挥舞着铜锣嘶吼："地窖里还有三个不肯走的倔老头！"
陈凡跟着武警冲进齐腰深的水里，手电筒光束刺破雨幕，照见青砖房檐下蜷缩的老人。八十岁的赵大爷死死抱住腌菜坛子："死也要守着祖宅！"
"您孙子上周刚在县医院出生。"陈凡突然从怀里掏出手机，暴雨中勉强亮起的屏幕上是新生儿登记系统，"孩子父亲叫赵志刚对不对？"老人的手指骤然松开坛子，腌萝卜在积水中浮沉。
当最后一辆转移大巴驶离村口时，长风化工厂方向传来沉闷的爆裂声。陈凡的卫星电话里炸响嘶吼："三号储罐底部出现裂缝！"
储罐区的探照灯在风雨中摇晃，陈凡的雨衣被狂风扯成旗帜。化工专家老谢的防护镜蒙着水雾："必须立即转移异氰酸甲酯，但运输车进不来......"
"用输转泵接驳到备用罐！"陈凡的手掌按在冰冷的储罐外壁，指尖感受到细微震动，"告诉武警消防，我需要两分钟绝对稳定的电力供应！"
发电车的轰鸣压过风雨，陈凡盯着输转泵压力表，秒针跳动声与心率监测仪同频。当绿色指示灯亮起的瞬间，省电力公司总经理突然惊呼："备用罐液位数据异常！"
陈凡的战术手电照向备用罐底部法兰盘，崭新的螺栓在紫外线下泛着蓝光——这是本该用在临钢集团除尘设备上的特种防腐螺栓。他的喉结滚动两下："立即停止输转！"
化工厂总控室里，陈凡将两枚螺栓并排放在操作台上："采购单显示这批配件是上周才入库的？"
"是...是省化工集团的推荐供应商。"长风厂长擦着冷汗，工作服后背洇出盐渍。陈凡用放大镜观察螺栓断面，突然转头问审计局的姑娘："查查这批配件的物流信息，重点看运输途中的温湿度记录。"
凌晨三点的应急指挥部，陈凡嚼着压缩饼干看卫星云图。省纪委副书记老韩推门进来，袖口沾着打印机碳粉："物流公司承认部分配件在运输途中更换过包装，原始质检单上的生产批号被人为刮除。"
"暴雨结束后组织全省特种设备排查。"陈凡在台风路径图上画圈，"重点查三年内更新过安全阀和压力容器的企业......"
话未说完，海事局的紧急通讯突然接入："在台风外围海域发现可疑船只，正在向长风港方向移动！"
陈凡切换监控画面，夜视镜头里，万吨货轮正在狂风巨浪中笨拙转向。放大船尾吃水线时，他突然眯起眼睛："这艘船的载重吨位和吃水深度不匹配。"
"船上装着省能源集团采购的液化天然气。"海关关长调出报关单，"但热值检测数据比正常值低12%......"
陈凡的钢笔尖悬在航海日志照片上："在台风天非要进港的LNG运输船，你们不觉得蹊跷？"他突然抓起海事卫星电话："命令海警支队立即登船检查，重点查货舱夹层！"
黎明前的海浪将海警快艇抛向船舷，陈凡在指挥中心盯着执法记录仪画面。当特勤队员撬开第七个货柜时，成箱的化工原料桶滚落出来，标签上的CAS编号与长风化工厂泄露清单完全吻合。
"这是鑫隆贸易的货！"副省长突然失声，"他们上个月刚中标省危废处置项目......"
陈凡的保温杯重重磕在控制台上："立即冻结鑫隆所有账户，请审计厅进驻省生态环境厅！"
台风眼过境的诡异平静中，陈凡站在长风港防波堤上。他的西装裤腿沾着海藻，手里捏着从货轮上带下来的集装箱铅封，封口处的钢印编号与某份作废的环保验收报告页码完全一致。
"陈省长，这是你要的潮位数据。"海洋局技术员递上平板，屏幕亮起的瞬间，陈凡看见某个熟悉的波形——与三年前某起海上污染事故的数据波动如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