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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阳）离开工地现场，返回指挥中心时，玻璃幕墙已映出清晨的天光，冷白中泛着青灰。林海阳站在配电箱前，指尖还残留着非标配件金属表面的粗糙感。他没有收回手，而是将那枚喷墨编号的铭牌多看了两秒，随后转身走向调度台，脚步沉稳，未发一言。
技术人员已在后台调出所有材料运输车辆的北斗轨迹。屏幕左侧滚动着上百条行车记录，右侧则是资金流水与供应商备案信息的交叉比对表。其中一条红色轨迹反复出现在保税区与城郊废弃厂房之间——车辆注册名为“通捷物流”——这家曾出现在长三角智慧城市建设论坛赞助商名单中的企业，其实际调度指令从未录入市政系统。
“最后一次进出是昨天凌晨三点十七分，”技术人员低声汇报，“载重传感器显示，进仓时空载，出仓时重量接近八吨。可海关申报单上，那批‘冷冻海产’净重只有两吨。”
林海阳点头，目光落在交通大数据平台的延迟分析模块上。信号跳转路径被标记为三级伪装，最后一次境外IP指向东南亚某数据中心，但数据包时序存在微小错位，像是人为插入的中继延迟。
“这不是逃税。”他声音低而清晰，“是洗钱。”
他拨通网安组加密线路，指令仅一句话：“调取过去三个月所有以‘冷链运输’名义进出保税仓库的报关单，重点筛查使用‘专项基金’补贴资质的企业。”
两小时后，林海阳将一份报告通过内部加密渠道移交纪检系统专项调查组。 文件夹名为“YH-ZC-”，内容包含七家空壳公司的注册链、资金流转图谱，以及一段被加密隐藏的关联交易记录——其中一笔两千万元的拨款，经由三家无实际业务的建材公司中转，最终流入一个注册于开曼群岛的离岸账户。该账户曾在三个月前向某省级评审专家支付过一笔“技术咨询费”，金额恰好为九十八万元。
林海阳合上笔记本，起身离开指挥中心。走廊尽头，小奕正站在媒体应急频道的直播控制台前，耳机尚未摘下。
“帮我接通国安驻地联络员，”他说，“用直播信号通道，伪装成设备调试。”
深夜十一点，联合行动组在郊区某废弃厂房外围完成布控。厂房距保税仓库仅八百米，外墙上爬满藤蔓，门锁锈迹斑斑。但红外监测显示，内部有规律的热源移动，且电力负荷远超正常仓储需求。
林海阳未穿制服，黑色夹克外罩雨衣，站在指挥车旁听取最后汇报。公安方面仍存疑虑：保税区执法需海关协同，夜间突击可能引发程序争议。纪检组一名副组长也通过内部渠道传话，称“证据链尚不完整，建议暂缓”。
他未作回应，只向小奕点头示意。三分钟后，一段十秒的直播测试信号被推送至多个备用频道——画面中是空荡的厂房内部，镜头缓慢扫过地面堆积的泡沫箱，箱体印有“深海鲜品”标识，但角落处露出半截未撕净的物流标签，编号与“通捷物流”名下车辆匹配。
信号中断。
凌晨三点零七分，行动开始。破门瞬间，冷气扑面而来。仓库内整齐码放着数十个冷链运输箱，温度维持在零下十八度。开箱查验后，箱内并无海鲜，而是用真空包装的成捆现金，每捆标注金额与币种，总计超两亿人民币。
技术组在夹层墙体中找到一台微型服务器，连接着境外加密网络。硬盘经现场破解，恢复出一份名为“港口资金调度”的账本文件。其中一页记录显示：“第四阶段拨款到位后，按原计划注入‘智慧基建’子项目，确保人工审核环节持续延迟。”
更关键的是，一段被删除的语音经声纹增强后还原出模糊对话：“……林海阳盯得太紧，必须把港口的事拖到换届前。只要他动不了钱，我们就还有时间。”
凌晨五点，保税仓库外，警车灯影交错。林海阳站在仓库门口，手中捏着那张语音记录的打印稿。晨风穿过空箱堆叠的通道，发出低沉的呼啸。
三天后，余杭市廉政建设大会在智慧城市指挥中心举行。主会场设于尚未启用的中央控制大厅，背景大屏实时显示全市十二个重点工地的进度数据流。数百名干部列席，气氛凝重。
林海阳走上讲台，未开场致辞，而是直接调出一段视频。画面中，一名原财政局审批科负责人面对审讯镜头，声音颤抖：“……他们说这只是‘流程优化’，不会出事。我签了七份材料，每一笔都走专项基金，但实际采购清单从未核验……”
视频播放完毕，全场寂静。他打开第二份文件，是区块链资金溯源系统的实时演示界面。每笔工程款的流向、到账时间、使用明细均以时间轴形式呈现，任何节点修改都将触发预警并留痕。
“从今天起，”他说，“所有重点项目资金，必须接入该系统。不接入，不拨款。”
话音落下，身后大屏切换画面。一座港口的三维沙盘缓缓浮现，岸线延伸，吊机林立，但整个作业区不见一人。运输车沿固定轨道自动行驶，集装箱由机械臂精准抓取，所有调度由AI中枢实时优化。
“这是无人化智慧港口一期规划。”他指向沙盘核心区域，“所有设备数据、能耗、运维记录，全部上链。技术不会腐败，数据就是监督。”
会议接近尾声，人群陆续起身。一名身着旧工装的老工程师在出口处停下，抬头望着沙盘投影，低声问：“林市长，这港口真能全自动？没人敢信。”
林海阳站在控制台前，目光投向窗外。远处码头工地上，YH-2022-07新材料的标识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一辆无人运输车正沿着预设路线缓缓驶入施工区，车顶的激光雷达不停旋转，扫描着前方每一寸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