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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根本不会跳伞的人在对流层底端自由落体,他分明连开伞都不会,这样根本就是在找死。他越落越快,人体会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达到76米每秒的终端速度,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气流支配着,滑稽的像是个表演杂技的马戏团演员。
那些迎面的风把他吹得怒发冲冠,他的耳膜从未听见过这么大的风啸,像是面对一场台风,在这股剧烈的气流中连眼皮都睁不开。
他在冰岛受过的四十一场训练里有攀岩有越野,他本身还是游泳的一把好手,那么多技能里唯独没有跳伞这个选项。
他只顾着化作雄鹰般英勇地下扑,没考虑过到底该怎么落地。他既不是雄鹰也不是鸫鸟,人类没有一双自由翱翔的翅膀,可是疯子在下定决心的时候命都可以不要,就算是纵身跃入十八层地狱又如何?
他闭着眼下坠,一头扎向陆地。没有经历跳伞的人不能盲目相信自己对目测距离的判断,他只能在脑中疯狂计算自己大约需要多少秒落地……
该死!他还好巧不巧的是个文科生!
“靠!”这时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尖叫了。
到已经能看清地面的程度了,他的下落姿势四仰八叉完全不受控制,风阻大得把面部挤压变形,一张嘴空气完全是灌进肺里的。他强迫自己睁眼看向地面,用肉眼判断拉开降落伞的时机。
这一刻他看见了空中悬浮着烁金般的光点,无数个,暴风和气涡流在元素的影响下也有了实质。那是如同银铁融化的铁水在天空遨游,视野里尽是绚烂的白金色,驱逐夜的降临,世上再无如此盛大的奇迹。
其实陆西安猜对了,日冕加冠的日冕并不是像太阳那样位于太空,有自体的运动规律,而是在悬挂在比云层更高的地方,如同一个灿烈的火炉。那个奇迹的产物只有太阳的光亮,不具备上百万度的高温,人眼和卫星都捕捉不到它的本体。凡物还理解不了这么高等的构造,它的本质是为了开启蜕凡登神仪式的钥匙,模仿成太阳投射的虚影,它会存在到自身消耗殆尽为止。
它消耗的是僭王自身的生命!
并不是古人推演的那样僭王会在日落前不死不灭,而是只有僭王死去,这颗太阳才会熄灭,所有人都弄错了因果关系!它是游戏里血条的具象化,在这个与世界对抗的游戏它时刻都在自体燃烧!
叶列娜走上了那片荒原,手握“米斯特汀”,纤弱的背影里透着悲凉。这是一种深刻进骨子的东西,她生来就带着,也将会一直带着它走进坟墓。
命运这种东西,冥冥之中是注定好了的。
叶列娜知道她没多久能活了,担心自己不能死得其所,所以来为自己的生命划上完美的句号。
她远远看见了那个庞然大物,僭王法尔伯提。它站在一片强光里,黑甲重戟伫立,辐照整个冰岛的日冕就来自它的头顶,那是属于它的王冠。
众多异象的源头都在这里,方圆一公里已经形成它的领域,四处流窜着暴风与闪电,还有被解离出来的微小石子在电场中悬浮,彼此之间拥有独立的运动轨迹,像是一颗颗围绕它的星辰。仿佛一整个寰宇尽在王的掌控,组成一页恢宏的曲谱。这首曲子被元素演奏出来,天空大海、陆地与山都是它的乐团,蕴藏的含义是终极进化。
带来这些奇迹的僭王本该气宇轩昂,为自己无上的神力而感到骄傲,就像造物主看到他的作品们也会不禁露出笑容。然而它只是在那里站着,如同雕塑般,一动也不动,似是在等待什么,等了太久、太久……结果没有等来那个人,却等来了胆敢贸然犯上的蝼蚁。
叶列娜第一次直视伟岸的古王,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原来决意拿命当赌注的亡命之徒都是这般沉默,就像叶列娜,就像僭王法尔伯提。
它那么平静,平静到那么久以来只是倚着长戟,把身体的消耗降至最低,让它看上去似乎了无生息。包裹它的那哪是盔甲,密不透风的样子分明是一副沉重的棺材。
即便这样,它遮天蔽日的影子还是如山似海般投射,把整片荒原淹没在它的威严下。叶列娜能感受到它还活着,那磅礴的心跳如战鼓般环绕在耳膜。
六千年前它就是在这里迎战人类的军团,直到洒尽了最后一滴血。人们杀死了它,却杀不死它的执念,王至死不渝。
六千年后它居然又回到了这里,选做自己登神的地方,从哪里失败就从哪里卷土重来。这一次同样赌上性命,亡命之徒何谈退路!谁要进犯那就尽管来吧!无论军团还是宿命,都尽管来吧!
僭王法尔伯提察觉到了叶列娜在靠近,荒原上刮过一阵哭嚎的雪,它面甲下那对猩红的赤瞳亮起,一点点抬起了头。
陆西安成功了,主伞在他离地不到五百米的时候打开,高速坠落时的气流猛然鼓起了降落伞,两种相抵抗的力差点勒断他的骨头。
他保持着滑行的姿态朝着一号营地方向降落,已经看见了一片狼藉的营帐,这么大的营地找到一个人应该不难。
如此英勇的男人脸先着地,在空地上连滚带爬了五六圈,降落伞像是印度长袍那样缠在他身上。陆西安跌倒在地上,又强忍着疼爬起来,胡乱地扯下降落伞。
“列娜!我来找你了!你在哪?”
他狂奔起来,冲进了营地里每一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连器材都被搬空了何况是人。AM手机里他已经发出了无数条信息轰炸叶列娜的聊天框,但对方显示未读。AM手机有铭刻在电路板上的炼金术阵,纳米级别的精细程度,即便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依然能够使用,所以排除叶列娜手机坏掉的可能。
她到底去哪了谁也不知道。陆西安了无收获地冲出室外,营地里根本不剩几个地方能够藏人,大部分帐篷都被冲击波掀翻了,就剩几个研究室他已经翻遍了。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叶列娜根本就不在这里!
“列娜!列娜!别躲了我来找你了!你在哪里!”他的心脏狂跳,急躁无处发泄,站在寒风凛冽的营地里朝着四面八方呐喊,一圈圈的,直到晕头转向。
雷克雅未克的人群都在避难,街头凡是靠电力系统驱动的车都熄火了,形成大片的堵车潮,人们慌忙下车徒步朝着机场的方向逃亡。所有人都目睹了冰岛在这半天时间内发生的所有异象,高空中就像出现了一个火炉,放射状的光流从云层的间隙中射下,如同一把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头顶。
达摩克利斯之剑,典故中这把剑被一根马鬃吊于王座之上,这柄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会刺穿所有贪图王座的人,想要活命唯一的方法就是自行离开,将王座交还给真王。
前面已经开始争吵了,拖家带口的游客质问机场的工作人员他们有票凭什么不让飞,周围的人都在七嘴八舌给他帮腔。大家都不相信政府所谓的居家避难政策,要想活命不如寄希望于机场重新运营,第一时间逃离这个鬼地方。
他们不知道的是机场此时已经人满为患了,包括游客、居民,太多太多,安保安检全部瘫痪了,那些带防爆盾牌和电击棒的保安一开始还在试图阻止民众涌入,后来很快双拳难敌四手只好放弃,任由机场陷入毫无秩序的混乱当中。后面的人仍在往前挤着,安保负责人也没有一丁点办法了,只能坐在办公室里叹息,这些逃亡的民众以为到了机场就能离开冰岛了。其实全部型号的飞机都困在这里没办法启动,要是能走他第一个就走了,怎么还会留在这里等死呢?
人呐,总是愚昧的,可大家也只是想活命,想把自己的妻子孩子往前推,推出这个地狱,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让一让!让一让!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