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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叔那满头的白发在裹挟着尘土的风中胡乱地飞舞着，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不再是干净白晰，取而代之的是布满了灰尘。
那双曾经探囊取物的修长手指，此时正缠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胶布，动作熟练地向着车带涂抹着胶水，接着又把涂好的胶水用打火机点着。
突然，那双试图去摸胶水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地就缩了回去。
我不停地用手擦拭着风挡的玻璃，我想看清楚林叔的手是不是烫坏了，可不论我怎么擦玻璃就是看不清。
我猛地就拽开了车门，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结果被后面坐着的大圣一把将我摁住，拍着我的肩头安慰着我。
我使劲掐着自己那条打着钢钉的腿，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不停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眼前的这个老人就是为了我才落魄到今天这种地步的。
正当我自责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又一个我熟悉的人影便走进我的视野。
这个人一直就站在林叔旁边，只是我的注意力都在林叔身上，所以才忽略了他。
斗鸡眼拿过师父的手，用嘴轻轻地吹着，像是和林叔在说着什么。
林叔摇了摇头把手给抽出来，继续着手上的活。
斗鸡眼还梳着我记忆中那中分的头型，依旧打着头油乌黑锃亮。
只不过如今的他已经不再穿着那身绸缎衣服，而是和林叔穿得差不多，也扎了条布围裙。
在接过林叔手上递过来已经补好的车带后，熟练地把车轱辘给装了回去，在接到客人给的修车费时，依旧还是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一脸赔笑地把客人送走。
可此时的我再没有取笑他的心思了，内心深处开始为自己曾经对他的鄙夷感到深深的愧疚。
坐在后面的大圣在我耳边说道：“这些年多亏了斗鸡眼在林叔身边照顾着，和林叔同吃同住的。
林叔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他在忙前忙后，我告诉你的好多事，都是他告诉我的，林叔嘴严，什么都不跟我说。
人真是不可貌相啊，当年林叔让出地盘后，斗鸡眼是第一个站出来洗手不干的，从此就和林叔相依为命了。”
我看到斗鸡眼掏出根烟给林叔递了过去，爷俩也不知道唠着什么高兴的事，就见斗鸡眼一脸兴奋地在林叔面前比划着，林叔也是满脸笑意地看着斗鸡眼。
看着眼前的情景，我在心里暗暗地对斗鸡眼说道：“大哥，我张啸天谢你了！”
我痴痴地凝视着林叔他们，一刻也不舍得把目光离开，看着眼前爷俩那开心的笑容，我也跟着咧嘴笑。
笑着笑着，我的眼泪就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任凭那泪眼婆娑，视线模糊，我也不肯擦一把，就怕在我闭眼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会化作一场梦。
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们，直到又有新的客人推着自行车找他们修车。
就见斗鸡眼把没抽完的半截烟掐灭后别在耳朵上，满脸堆笑地从客人手中接过自行车，手法娴熟地把自行车一翻，开始忙碌起来。
看到这里，大圣在后面和我轻声说道：“天哥，咱们先回去吧，晚上你再去老爷子家里，和老爷子痛痛快快地聊一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