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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没敢多停,时不时往那两个民兵身上扫,心里却乱成一团。
臭虫说的话太碎了,一会儿是驻军的车,一会儿是巷子里的血,一个刚从高中出来的兵,哪懂什么挑重点,只知道把自己见着的、经着的全倒出来,有用没用的混在一起,听得他脑子发沉。
更让他揪紧的是,臭虫这小子太实诚,连“宪兵逼他们回去挡感染者,他们跑了”这话都敢说。
这要是被苏东或者民兵听进去,就算有撤退命令,也能按“拒不执行命令”算成逃兵,怎么都洗不清。
张涵赶紧停了敲击桌面的手,身子往前倾了倾,朝赵承宇飞快眨了眨眼,声音压得刚好能让桌旁几人听见:“臭虫,你再想想,当时往巷子里跑的时候,是不是有军衔高的领着?比如士官或者军官?你们不是自己想往后撤,是被前面的人带着跑的,对吧?”
臭虫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还嚼着半口饼干,愣愣地看着张涵。
赵承宇却瞬间醒过神,赶紧接话,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对!是有个上士领着的!当时防线快垮了,那上士喊‘先撤出去再整队’,我们才跟着往巷子里钻的!不是我们擅自跑的!”
张涵心里松了口气,又看向臭虫,语气放得缓:“你再回忆回忆,是不是这么回事?别漏了关键的,免得让人误会。”
臭虫这才慢慢点头,咽了饼干说:“哦……好像是有个上士!穿着灰大衣,喊我们先撤,说别在这儿扎堆送死……我刚才忘了说。”
旁边一个民兵听着,眉头皱了皱,没说话,只是把枪往怀里收了收。
张涵看在眼里,突然屈起指节往桌上重重一敲,“笃”的一声脆响压过屋里的动静。他刻意拔高嗓门,语气斩钉截铁,明着是回应两人,实则是给这事定性:“这就对了。不是你们要逃,是跟着有命令的人撤的,后来跟大部队断了线,才躲进树林的。”
这话既是帮臭虫和赵承宇圆,也是说给民兵和苏东听的,有时候流程必须得走,跟工作留痕一个道理,现在不把话摆明、不把性质定下来,真要追究起来,没个明确说法,反而容易惹上连带责任。
首先要知道“逃兵”的定义,从来就没有被各国军事法庭彻底框死的界限,反而像块能伸能缩的布,松紧全看战场的实际光景。
小范围的局部战争时,或许还能掰扯几分“是否主动脱离”“有无客观苦衷”,可到了生死绞杀的前线,这定义只会被拉得越来越广,广到能把“后退”二字都裹进死罪里。
就像当年的斯大林格勒,那座被炮火炸碎的城市里,苏军对“后退”的界定严得能让人连呼吸都发紧。
前线战壕里,士兵们端着打光子弹的步枪跟德军拼刺刀时,侧后方总站着NKVD(内务人民委员部)督战队的身影。
扛着机枪,靴底踩着刚画好的白线,那线被士兵们私下叫“死亡线”,比阎王殿的门槛还绝,越过去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在当时,“逃兵”从来不是“主动逃跑”的专属标签,甚至出现了很多错杀的案例。
有的士兵被德军坦克的履带冲散了队伍,跟战友断了联系,只想着找个弹坑躲躲呼啸的炮弹,刚猫着腰往后挪了几米,督战队的枪声就会骤然响起。
还有刚补上来的新兵,第一次见炮弹在眼前炸开,震得耳朵里全是嗡鸣,下意识往战壕深处缩了缩,没敢跟着老兵往前冲,转眼就被督战队的人按在冻土上。
按当时的战场规矩,“未按命令推进”。
“擅自脱离战斗位置”,哪怕只是退了半步、缩了一下,都算逃兵,没有辩解的机会,更没有申诉的渠道。
如今合众国的局势,跟当年的斯大林格勒何其相似。
江防防线从东到西,每一寸土地都浸着血,断了的枪、冻硬的尸体跟积雪混在一起,上头只往下压“守住”的命令,至于士兵们的处境。
是防线已经崩溃,还是回去就是送命,是想活下来还是有难言之隐,根本没人在意。
“一步不许退”的死命令,早把士兵们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就像当年斯大林格勒的“死亡线”,只要没朝着前线冲,只要往后退了,就可能被钉上“逃兵”的标签。
所以眼下要做的,不是去辩解“为什么跑”,而是必须编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一个能把“后退”摘干净,又能贴合战场实情的理由。
这个理由不能是“不敢打”,而得是“想打却没法打”。
不是自己主动要撤,是防线全线崩溃时,被潮水般后撤的人群裹挟着退走的;不是不想留在阵地,是混乱中跟大部队断了联系,只能暂时找地方躲避,等着归队再继续作战。
只有这样,才能从“逃兵”的模糊定义里,把自己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