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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15日晚九点，秋风卷着梧桐叶在马路上打旋儿。出租车司机老陈哼着《新闻联播》片尾曲，在绿灯亮起时刚要起步，突然“砰”的一声，车身猛地往前蹿——被后面的银色面包车追尾了。他骂骂咧咧下车，后保险杠凹了个坑，像被人揍了一拳的脸。
面包车司机摇下车窗，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对不起啊师傅，我、我没看清灯……”话没说完就想倒车逃跑。老陈眼疾手快，往车头前一站，张开双臂：“撞了人就想跑？先叫保险公司！”他没注意到，对方通红的眼睛里透着股邪乎的镇定，像喝了假酒的僵尸。
面包车突然轰鸣，老陈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颤。“你想干嘛？”他话音未落，车头猛地抬起，引擎盖的热气扑在脸上，整个人被顶得连连后退。司机狠踩油门，老陈本能地抓住雨刮器，双脚离地的瞬间，他看见仪表盘上的时速表跳到了60迈——妈的，这孙子把我当车头挂件了！
风灌进领口，老陈的工装裤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单手抓着雨刮器，另一只手拍打车头：“停下！我报警了！”引擎盖下的发动机嗡嗡作响，像头暴躁的公牛。司机突然猛打方向盘，面包车在马路上画起了S型，老陈感觉自己随时会被甩进旁边的绿化带，那些冬青树看着比刀片还锋利。
“救命啊！杀人啦！”他的呼喊被风声撕碎。路过的外卖小哥瞪圆了眼睛，电动车差点撞上护栏；路边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停下动作，广场舞神曲《最炫民族风》还在响，却没人敢上前。老陈突然想起副驾上的手机，可这会儿根本够不着，只能祈祷哪个好心人帮他报警。
面包车时速飙到70迈，老陈的胳膊酸得快断了。他盯着前方的红绿灯，突然福至心灵，扯着嗓子喊：“红灯！红灯啊！”司机却像没听见，直接闯红灯冲过去，差点撞上横向来的轿车。车主摇下车窗大骂，老陈趁机大喊：“追他！他酒驾！”那车主愣了两秒，居然真的打转向追了上来。
更绝的在后头。面包车拐上辅道，司机大概觉得摆脱了追兵，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老陈差点从车头翻过去。可还没等他站稳，司机又猛地加速，车轮碾过隔离带时发出“咔嚓”声，绿化带的泥土甩在老陈脸上，咸腥的味道让他差点吐出来。
“你他妈疯了吧？”老陈边骂边往雨刮器上较劲，突然看见前方路口停着辆出租车，正是同事老王的车。他拼尽全力挥手：“老王！拦住他！”老王反应奇快，直接把车横在路中间，面包车司机这才如梦初醒，急刹车时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警车赶到时，老陈正像只树懒似的挂在引擎盖上，双腿发软差点站不住。面包车司机被拽下来时还满脸迷糊，看见警察就笑：“同志，我这是在哪儿啊？刚才梦见开赛车呢。”酒精检测显示，他每百毫升血液酒精含量180mg，妥妥的醉驾。
审讯室里，司机酒醒了，盯着天花板直抽耳光。他叫李建军，在家具厂上班，平时滴酒不沾，就因为儿子上小学的事跟老婆吵了架。“她说我没本事，连学区房都买不起，”他声音发颤，“我一气之下就进了小饭馆，点了三两白酒，想着喝完就回家道歉，谁知道……”
谁知道喝完酒脑子就不是自己的了。他记得追尾后看见老陈下车，那张愤怒的脸突然让他想起老婆的骂声，鬼使神差地就踩了油门。“我以为在玩电脑游戏呢，”他苦笑着，“想着甩掉后面的‘追兵’，结果把人顶在车头开了四公里。”
老陈在医院验伤时，护士看着他手臂上的淤青直咋舌：“您这是跟汽车拔河呢？”他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跟老王开玩笑：“下次追尾，我得在车头装个安全气囊，再配副防滑手套，省得再当人体挂件。”
李建军的老婆赶到派出所时，哭得梨花带雨：“他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就喝成这样了？”民警叹了口气：“醉酒闹事的案例多了去了，可像他这样把人顶在车头狂飙的，还真少见，跟拍电影似的。”
最终，李建军因危险驾驶罪被刑事拘留，驾驶证吊销，五年内不得重考。老陈去看守所看他时，他正对着墙壁发呆，看见老陈就磕头：“大哥，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脑子就跟灌了铅似的，啥都不知道……”
老陈扶他起来，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得了吧，你那不是脑子灌铅，是酒精灌胃。记住了，以后吵架归吵架，别拿命开玩笑，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就交代在你车头上了。”
这事后来成了出租车司机圈的传奇。每次聚会，老陈都要把这段经历拿出来讲，讲到激动处还会比划抓雨刮器的动作：“你们猜怎么着？那孙子开得比我跑夜班还疯，我当时就想，完了，明天的报纸头条该是‘的哥英勇追凶，命丧车轮之下’了，没想到老王那小子神兵天降，跟《速度与激情》似的……”
至于李建军，出狱后在家具厂找了份搬货的工作，再也没碰过一滴酒。每次路过红绿灯，他都会想起那个秋风呼啸的夜晚，想起引擎盖上的老陈，想起自己像个疯子似的在公路上狂飙——那四个公里的路程，像道永远抹不去的疤痕，刻在他的记忆里，也刻在法律的判决书上。
城市的夜晚依旧车水马龙，红绿灯交替闪烁。老陈开着车经过事故地点时，总会多看两眼，偶尔还会摇下车窗，对着空气喊上一嗓子：“喂！那个敢顶人的小子，记住了，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不然下次顶的就是警车啦！”
风从耳边掠过，带走了午夜的喧嚣。有些故事，注定要成为酒后的警示；有些错误，注定要用余生来偿还。而那个引擎盖上的惊魂之夜，终将在时光的冲刷下，成为一段带着教训的谈资，提醒着每个司机：方向盘在手，责任在心头，莫让酒精迷了眼，毁了自己，也伤了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