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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雨下了整整一周。朱信男批改完最后一本作文，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办公室的挂钟指向十一点二十，窗外的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细流。他收拾好公文包，犹豫要不要给郑美发个消息——自从上次争执后，她已经连续值了三个夜班。
走廊的声控灯坏了，朱信男摸黑下楼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墙壁，眼前浮现出奇异的画面：浩瀚星空下，一条玉石铺就的小径蜿蜒至云海深处。这幻觉持续了不到三秒，却清晰得令人心悸。
到家时已近午夜。玄关处摆着郑美的护士鞋，鞋尖朝着门外，像是随时准备离开。主卧门关着，朱信男轻手轻脚去了书房。自从郑美迷上医美，他们便默契地分房而睡——她怕他碰到她刚注射过玻尿酸的脸，他怕听见她半夜对着镜子叹气。
躺在折叠床上，朱信男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漂浮在靛蓝色的天幕中，脚下是旋转的星云。一位白须老者踏着祥云而来，手持玉册对他微笑：“朱生养生有道，今特许游走三界。“老者衣袖一挥，朱信男便看见云层下方竟是自己任教的高中操场，学生们蚂蚁般在跑道上移动。
“这是......“
“此乃天庭别院。“老者抚须而笑，“吾乃南斗司命，掌凡人寿夭。观君导引术已臻化境，特赐通行玉符。“说着将一枚温润的玉佩系在朱信男腰间。
梦醒时天刚蒙蒙亮。朱信男坐起身，发现手中竟攥着一片半透明的玉叶，叶脉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睡衣带子上空空如也。
“见鬼了......“朱信男喃喃自语，却闻到玉叶散发出淡淡的檀香——与父亲生前常用的那款一模一样。他将玉叶锁进抽屉，起身时发现往常酸痛的腰椎竟异常轻松，仿佛回到了三十岁。
卫生间镜子前，朱信男愣住了。鬓角新生的发茬乌黑发亮，上周还明显的眼袋消退了大半。他试着做了个深蹲，膝盖毫无滞涩感。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郑美突然出现在门口，声音还带着睡意。她穿着淡粉色真丝睡袍，脸上贴着术后修复面膜，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朱信男转身时，郑美明显怔了一下：“你...染头发了？“
“没有。“朱信男下意识摸了摸鬓角，“可能是最近练功......“
“又来了。“郑美翻了个白眼，撕下面膜检查泛红的皮肤，“我约了九点的水光针，冰箱里有速冻饺子。“她挤过朱信男身边，带起一阵昂贵的玫瑰精油香气。
望着妻子紧绷的侧脸，朱信男咽下了关于那个怪梦的话。早餐时他偷偷搜索“南斗司命“，跳出的道教词条让他手指一颤——“南斗六星君，司命主寿“。
接下来的周三下午没课，朱信男在办公室打了个盹。朦胧间又见云海翻腾，那位自称司命的老者正在一株参天古树下弈棋。
“朱生可愿对弈一局？“老者笑问。
朱信男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换上月白色长衫，腰间玉佩叮咚作响。棋盘上的黑子竟是一颗颗缩小的信男，白子则是温润的玉石。
“在下棋艺不精。“朱信男拱手，“敢问仙长，上次所言'游走三界'是何意？“
老者落下一子，棋盘上顿时星河倒转：“君可于梦中往来天地，此乃养生至境。“他指向朱信男身后，“且看。“
朱信男回头，透过流动的云气，竟看见郑美正独自坐在美容院的激光仪前，紧闭双眼忍受着红光照射。画面一转，又见自己正在教室里讲解《逍遥游》，眉宇间有光华流转。
“这......“
“阴阳调和，自通玄妙。“老者衣袖轻拂，“君之道侣执念过甚，长此以往恐损根基。“
朱信男正欲细问，下课铃声骤然响起。他猛地抬头，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握笔批作业的姿势，同事王老师正奇怪地看着他：“朱老师做梦呢？喊你三声都没反应。“
放学时下起小雨。朱信男撑伞走过校门口的梧桐道，忽然听见细微的碎裂声。从衣袋里摸出那片玉叶，发现叶尖出现了一道裂纹。
当晚郑美难得准时下班，还买了朱信男爱吃的酱牛肉。饭桌上她不断瞟向丈夫的鬓角，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用了什么生发产品？护士长今天追着我问。“
朱信男放下筷子，决定坦白：“我可能...遇到了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
他谨慎地描述那个重复出现的梦，省略了看到郑美做美容的部分。说到玉叶时，郑美的表情从怀疑变成担忧：“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去看看神经内科？“
“你看这个。“朱信男从书房取出体检报告，“上个月的数据，所有指标都比去年好。尤其是端粒酶活性，相当于年轻了八岁。“
郑美翻看报告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不可能...“
“还有更奇怪的。“朱信男打开手机相册，“上周拍的板书，注意反光。“照片里黑板旁的窗户玻璃上，隐约映出一个穿古装的人影——虽然模糊，但分明是梦中的自己。
郑美的脸色变了：“你P图骗我？“
“我以朱阳朱月的学业发誓。“朱信男举起右手，“这几天我查了很多资料，道教内丹术确实有'神游太虚'的说法。我想...我们可能无意中触动了某种古老的养生机制。“
郑美突然抓住他的手：“那你能带我去吗？那个...天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