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札小暖

第10章 无法承载的偿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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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仁:

你好!

今天我接着给你讲述那些无法磨灭的曾经,曾经也是沧海茫茫。

遥想当年,我的爷爷43岁就病故了,那时我的父亲才12岁,在家排行老大,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那么艰难的岁月,孤寡的奶奶也没有再婚。

试想,谁又会去娶一个带着六个嗷嗷待哺孩子的寡妇啊?!

父亲这一生,在无形之中顶替了爷爷的角色,肩负了太多重担。他跟着我们倔强而坚强的奶奶这一路走过来,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最终却在我们的母亲溘然病逝那一年,彻底崩溃了。父亲和母亲夫妻恩爱多年,即使母亲体弱多病,善良而坚强的她却始终辅助父亲撑起了一个风雨飘摇的大家庭。

想来,这也是他选择以入赘的方式,去继母家生活的原因之一。

只能是原因之一而已。

我清楚地记得,那年夏天的葡萄藤下,我的母亲生前满怀惆怅地叮嘱我们姐弟仨,如果体弱多病的她病逝的早,不让我们阻挡父亲续弦。记得我当时说了负气的话,如果父亲续弦,就让他走出老苏家的家门去别的女人家过活。

不曾想却是在几年之后,一语成谶了。

父亲进入重症监护室的第三天,当我的姐姐为了帮弟弟筹集住院费,通过打电话向继母讨要父亲的工资密码时,她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不知道。

气急败坏之下,她还口不择言地说她只是和我们的父亲搭帮过日子,父亲除了每月给她600元生活费,各自的资金都是自己把控的。

而且继母还哀怨地说,父亲抠门的很,连给她的孙女买零食的几元钱都不肯出。继母还骄傲地说,她的家底厚,很多时候我的父亲都是蹭她的钱花。这样的说,简直让我们姐弟三人无地自容。那么父亲每月四千多的退休工资都飞哪儿了?

如此说来,想必父亲的退休金都和后妈一起参加老年保健推销组织,挥霍一空了,这未免太过悲哀。那些专门骗老年人养老钱的保健品推销组织,借着老年人怕死的心理,也不管老人是否预留了治病救命的钱,简直是毫无良知的底线。

继母曾跟我们炫耀说,一口菜锅和一个砂锅被保健推销人员巧言雌黄包装之后,就要两千多块钱。更不用说出口转内销的保健品了。是的,父亲和继母穿着磁疗的袜子,磁疗的内衣,磁疗的被褥。用的是银制的九龙杯,尤其是父亲的床前和立柜缝里塞满了保健品的盒子。

父亲之前也曾跟弟弟炫耀他从老年保健组织那里买的灵芝,说一支要三千元,他当时就买了两只时。根据如此推理,弟弟早就看到父亲捉襟见肘的这一天了。只是父亲病倒之后,让人猝不及防的除了病情,还有高额的医疗费要交。而父亲的退休金早已被老年保健品传销组织洗劫一空。

入院之时,我们从父亲的口中得知,医保卡上剩余200多元,工资卡剩余300多元。如果无儿无女,他该如何住院接受治疗?

好的一点,作为公务员退休的父亲,医疗报销比例还是蛮高的,还不至于让弟弟负债累累。

这些年,因为弟弟和弟媳妇工作忙碌的缘故,他们的两个孩子上的都是私立学校,几乎也没什么积蓄。倒是父亲出钱为侄子交了四万元的保险费,不到万不得已,弟弟不想动用那笔钱。那笔钱,原本就是父亲给他传宗接代的孙子存的婚嫁金。

但是父亲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之后,当我以随心下跪的方式,趴在父亲的病床前,很真诚地讨要父亲的工资卡密码时,父亲犹豫了好久,最终拗不过我的苦口婆心,还是告诉我了。

当我条件反射询问继母是否知道他的银行卡密码时,父亲说继母是知道的。因为他每一次去银行取钱,都是和后妈一起去的。而且,他每一次买保健品,也是和继母在一起的。

让我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父亲连续两次生病,病得很重,不能吃,不能喝很多天,但是脑袋一直都很清醒。这让我们怀疑,是他平时玩麻将锻炼了大脑。

父亲的病情反复无常之后,为了顾全弟弟,也为了以防万一,我不顾非议向父亲讨要了工资卡密码。我心无城府,我问心无愧。为的就是救父亲一命,毕竟父亲想活下去。

为了缓解弟弟的压力,我和姐姐也筹了钱,只是没有弟弟借的多。

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弟弟比年轻的时候成熟了很多。他深知我和姐姐的家庭处境都在命运的谷底,所以他反复和弟媳妇做工作,不让我和姐姐出钱为父亲看病。

最坏的打算,他宁愿此刻向亲朋好友借钱给父亲看病,赌上父亲彻底病倒后的补助金。也算对得起父亲了。

不得不承认,继母碍于面子,又或是真心疼我的父亲,在我的父亲第一次住院的时候,让她的儿子送给了我弟弟5000元钱作为治疗费用。第二次父亲进了重症监护室,她没有出钱。直到父亲从重症监护室转回普通病房,她又让她的儿子送来了5000元钱。

钱,弟弟暂时收下了,但会在父亲出院后,还回去。如此,也就成全了继母的搭帮过日子理论。

但是自始至终,继母的一双儿女,只是去医院探望了父亲几次。根本没有留下,陪护把她们养育大的父亲,一晚上也没有。

也正因为如此,外甥对我的姐姐坦言,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守寡快三年的母亲再婚了。半路夫妻的后患,的确让人纠结内耗。想当初姐夫因为心梗去世之后,有可靠的朋友为姐姐介绍再婚对象,外甥是支持我的姐姐找个老伴儿的。

而今,事实就摆在大家面前。事实一旦说话,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弟媳妇也对弟弟说,多年以后,无论她们两个人谁先离世,剩下的那个人,坚决不可以再婚!

但我不那样想,只要能遇到真爱,夕阳红的晚年有个伴儿,不至于绝对孤单。唯有同频共振的灵魂,在相同的世界观和价值支撑下,才会彼此托举双生焰的灵魂,让黄昏的地平线更接近安详而和睦的遥远。

只是这样的缘分,可遇而不可求。在有限的可能里,如果遇不到灵魂伴侣那种,不如一个人享受单行线的小自在。圆满都是相对的,痛苦中脱颖的圆满,或许更圆满。

爱,是无条件的信赖,但绝对不是凌驾在金钱和道德绑架之上的伪命题。这样的命题,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强扭的瓜不甜,何止不甜!没有责任和担当的爱情,乃至婚姻,不但徒有虚名,而且会留下许多后遗症,让孩子们的心灵蒙上不必要的阴影。真爱又岂止是金钱能衡量的天长地久?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真正懂爱的人,总会在患难之中成就彼此的精神舞台,携手打造生命的彩虹。

是的,真正的爱情是灵魂上的互补和支撑,甚至彼此成就。假如两个人糊里糊涂过了一生还不懂爱,那么婚姻也只能是埋葬灵魂的坟墓了。

有着爱的信仰的人,最终会被缪斯眷顾。那样的爱,扎根灵魂最深处,燃烧了瞬间拉长的永恒。

好了,子仁,我有些累了,不能再写下去了。因为昨晚有个醉酒的人,半夜在南窗外嚎叫了很久,这让我没休息好。整整一天,我都显得无精打采,我要去休息了。

得空再写给你。反正你也不着急看,我深知你若肯抛开心灵的解锁,打听我的消息,定然会着急看。

此致

无精打采的苏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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