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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小陈老师,那我坐会儿,刚好还没吃饭,嘻嘻……”布旻羞涩的笑了起来。
“那赶紧的,先喝碗酸菜汤,然后吃几块肉先垫垫。”我连忙拿起一个空着的土碗,用倮僳特色的勺子——马什子舀了碗汤,递了过去。
布旻连忙半站起身来接了过去。放下土碗后,布旻很自然地顺手拿起两瓶酒,倒扣着,轻轻一掰,就轻松地打开了一瓶酒,看得我一愣一愣的,这技术,比我和陈千好太多了,果然是闻名不如一见呀。
布旻把浮在瓶口的一点点泡沫倒掉,然后站起身来,对我说道:“鄢老师,你是小陈老师的朋友,就是我们的老师,也是我们的朋友,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要是妞妞她们几个也在就好了,你应该周末过来的,照顾不周了,希望老师你不要介意,我敬你!”
看着布旻这么说着,我肯定不能干坐着,只好起身端起酒瓶,等她说完,就接话道:“你们倮僳女孩儿都这么能喝的呀?你还是学生的嘛,喝酒不好吧?”
“没事儿的,鄢老师,我们可是从出生就开始喝酒的,我看我们那边都是这样,小孩儿还在襁褓里,大人们喝酒的时候,都会用手指沾点酒水,让小孩儿尝一口,不然你以为我们倮僳凭啥就那么大酒量,嘿嘿……还有呀,平常家里来客人、做传统毕摩祈福仪式的时候,大人们都忙着的时候,我们也要主动跟客人们、祭师们敬敬酒,表示一下,不然就显得我们家教不好了。”
“哦哦哦,那确实太厉害了,我们汉族嘛根本想象不到,也太吓人了!我们外面现在养娃儿,哪敢随便给小孩儿吃东西喝东西,尤其这还是酒,确实体验到了不一样的民俗。”我无意识地又说起了四川话,赶忙改口用一口流利的川普说道:“我刚才四川话听得懂的吧?我看你好像一直说的普通话。”
“没关系,鄢老师,听得懂的,就是语速有点快了,有点吃力。我们小时候,小陈老师就只教我们说普通话,不教这么好听的四川话,说是四川话以后出去读书听着听着肯定就会了,但是普通话小时候不学好的话,长大了可能就不好学了,现在出来读书了,确实是这样。除非在上课的时候,老师和同学们才会说普通话,我的好些同学普通话说起来都不顺溜,但是四川话嘛那是张口就来,我也真是慢慢就跟着会听了,还会讲几句,不过最经常听到的,还是倮僳话,一听到就有家的味道,有火塘的味道。”
“陈千,你咋回事?陇山不是四川的啦?卑水不是四川的啦?咋个就不教大家学四川话啦?”我故意指着陈千的鼻子骂道。
“你还蹬鼻子上眼了,难道她们就一定要一直都在四川啦?万一以后上高中,考大学,工作,不在四川了,走到哪里都说四川话,要么就是民族语言,那还跟不跟外面的世界好好交流学习了?”陈千不甘示弱,骂了回来。
“你……”
“两位老师,你们别吵了,鄢老师,我觉得小陈老师是对的,记得还在小学的时候,我们去BJ演出,外面的老师们都讲普通话,知道我们从大陇山过去,但听到我们讲普通话讲得很好,就夸我们,说我们学习认真,遇见了好老师。其实我心里想呀,要是我们在上小学一年级之前,就能够接触普通话的话,我们学习语文数学可能就没那么难了,我现在就是数学太糟糕了,压力太大!唉,不说这个了,鄢老师,我敬你,欢迎你再次来到大陇山,兹莫格尼!”
“芝麻给我,那西瓜给你!”
“好的好的,西瓜给我!”布旻笑着跟我碰了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我也同时喝了起来,布旻不停,我也不敢停。
“哈哈哈,憨包,还芝麻给我,西瓜给你,布旻说的是倮僳语,意思是祝福你吉祥如意!”陈千大笑起来,对着我指点起来,毫不客气。
我望向布旻,布旻腼腆地笑着点头说是。
“好你个陈千,仗着在陇山呆的日子不短了,会几句倮僳话了不起是吧!”
“鄢老师,小陈老师厉害得很,他几乎都会说我们的倮僳话,而且还认识倮僳字,更会写。”
“陈千你小子可以呀!以前没看出你有这语言天赋嘛。”我朝陈千竖起了大拇指,这个确实出乎我意料了。
“嘿,肥肥,你出来!”
“你又咋个了嘛?”
“你帮我查查看,这倮僳语好学不?”
“好嘛,一天事多得很你,稍等一下哈。”
“查到了,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呀真的是!倮僳语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夏商时期,跟汉语一样,也有很多不同的方言区,除了四川陇山,滇省、贵省也有不少倮僳语方言区,陇山就有四个方言区,倮僳语有对应的倮僳文字,常用文字在千字左右,但是官方记录的有近一万字。古倮僳文还与甲骨文、苏美尔文、埃及文、玛雅文、哈拉般文并称世界六大古文字,共同代表着世界文字的重要起源。如果你要学说倮僳语的话,难度不小,有些发音方式与汉语发言方式完全不同,估计只能学个类似,四不象。如果你要学倮僳文字的话,常用的话,只要你勤加练习,就像读书写作业一样,坚持一个较长的时间应该能行,但你平常生活不用的话,肯定是学不好的撒。”
“好嘛,连你也看不起我,不说了,拜拜!”
打发走了我的人工智能兄弟肥肥后,我才意识到倮僳文化之所以能够在大陇山传承上千年,还是有其原因的,语言有对应的文字,这是文明能够传承不衰落的很重要因素。我随即问道:“布旻,那你们应该都会写倮僳字吧?”
布旻不好意思地说道:“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目前,以前学校有支教老师来教我们,但是学得不认真,平常又要应付文化课的考试,倮僳字显得就不那么重要了。”
我愣了愣,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陈千说道:“很简单的道理。以前我们汉族人也不是都会写汉字,老百姓的小孩儿得进私塾这样的乡学才能学习写字,后来学校普及了,还开展扫盲活动,我们的识字率才在我们父辈那一代慢慢提了起来。别的地方我没去调查,但陇山这边的话,古时候主要是毕摩,就是他们传统信仰的祭师,掌握文字,传道解惑,每一位毕摩都会有自己的经书,经书就是用古倮僳文写的,而毕摩又是一代传一代,传男不传女,不能断代,这样就保证了文字的延续了。”
“看来倮僳人不止要学汉语,还要开展倮僳文的扫盲活动才行了嘛!只有会写倮僳文字的倮僳,才是真正的倮僳!”
“看不出来,老鄢你还有这见地,来来来,我俩走一个。”
陈千大笑起来,感觉此时的他难得的轻松,我仿佛见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神采的陈千,在过去的二十多年华不曾相遇。仰头喝酒之际,我见那轮半月漫步到古城上空,三月的风,在古城的夜空,温柔拂过,暖意渐增,想那橘黄灯光在地上与星月遥相呼应。再过几日,应是满月了。
这西南之南,夜色撩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