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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哭门官员的名单,共计二百二十九人,其中五、六、七品官员一百八十三人。”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安、东厂太监鲍忠恭恭敬敬把奏疏递给黄锦,黄锦再转呈御案上。司礼监的太监们侍立在两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嘉靖面如平湖地浏览名单,锦衣卫的工作做得很细致,每个人名后有部门、官职、品级备注;
名单囊括九成以上的朝臣,以翰林居多。其他人不熟悉,但排名前列的有不少二、三品的尚书侍郎级高官和侍读侍讲以上翰林,都是小朝会或经筵上的御前大臣。
东厂的奏疏把昨日哭门大臣从承天门下至左顺门前的言行做了一个客观的叙述。
嘉靖知道自己不能退让。只要稍有姑息,自己不但将失去亲生父母,而且只能在史书得到一个迷途知返知错就改的不好名声。
“张桂二人曰‘大臣不顾礼义党同伐异,宁负天子而不敢忤权臣,此何心也’,说的一点没错!
杨廷和无人臣之礼,这些大臣又何尝把朕放在眼里?朕召席书为礼部尚书,群臣说未经廷推坏了规矩,那杨廷和直接提拔何孟春、林俊,群臣为何不说坏了规矩?
所谓的道统、法统,在他们眼里算什么?他们打着太祖之旗反太祖,逼朕认皇伯孝宗为父,就是想与朕争夺道统!”
殿中之人闻言把头又低了一低。
“总有一天,他们会指着朕的鼻子说:朕,朕,朕,狗脚朕!”
殿内所有的太监、锦衣卫都指挥使纷纷跪下。
嘉靖脸色阴冷,语气平静:“司礼监,传旨:令名单上四品以上官员待罪停职;骆安,将名单上五品以下官员逮下诏狱。”
参与哭门的朝臣早有准备,他们哭门回家之后,就与家人或门子交代后续事项,然后端坐家中等待锦衣卫上门。
果然次日缇骑四出,海内不安。一百八十多名官员把锦衣卫诏狱塞得满满当当。
姚涞与徐阶是第一次进诏狱,处处感到新鲜。他们所在的牢房里,各个部门的官员都有,不少人神情自若,脸色欣喜。甚至有数人随身携带了笔墨,此时面墙苦吟抓耳挠腮,欲题壁写下狱中感怀诗词。
徐阶头小,他从栅栏探头看看其他囚室,都在呼朋引伴,高谈阔论,似乎难友们不是下诏狱而是在海甸看荷花。他不由得找上一名正面壁题诗中年大叔问道:“前辈,我们生死不明,前途未卜,为何诸君如此淡定?”
徐阶是少年探花翰林,狱友中年龄最小,大家都认识他。那名大叔被打断了诗意,亦不着恼,呵呵笑着说:“安啦,子升兄,把心放肚子啦!是酱紫的,吾们不少人都是爱进宫,已经习惯了!”
原来大叔是二进宫的福建人,他见姚涞、徐阶心神不宁,便安慰道:“这里不少人几年前劝大行武宗皇帝不要南征宸逆,已经下过一次诏狱挨过一次廷杖。第一次有点怕,第二次第三次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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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涞担心问:“前辈,上次大行武宗皇帝就杖毙了一些朝臣,你说我们……?”
那福建籍官员看着姚涞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被打死就死吧,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也不能枉死,你们昨天回家后,要在臀部、背部垫上牛皮。”
说着福建籍官员让姚涞徐阶摸自己背部包着的牛皮:“除非是当场被廷杖,那没有办法,你们应该昨晚做好准备,还是有点用的!”
“啊?”姚涞、徐阶两名新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没有人教过我们呀!”
那官员道:“以我的估计,今圣这次应该会打死十多人,和上次武宗皇帝一样。
以我的判断,这次你们翰林可能被打死得多。这样吧,我把我的牛皮让给你们,我不怕死。”
姚涞徐阶连忙推让,这时诏狱门开,文徵明走了进来。
徐阶吃惊大叫道:“衡山先生,怎么你也被逮下诏狱?”
文徵明不好意思回道:“罗掌院知道你们没有被廷杖的经验,让我给你们送些牛皮。”
说着文徵明从背后包裹里拿出几叠牛皮递给徐阶姚涞,顺便给姚涞徐阶手里递了几个蜡药丸,朝他们使个眼色,转身分两张牛皮给另一囚室的杨慎,特地叮嘱杨慎道:“用修,你可能要被打几次廷杖,牛皮叠起来用!”
七月十七日,锦衣卫镇抚使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手下,拿着名单在诏狱地牢门口点名,锦衣卫将点到的官员一个一个拖出去,就在监狱的大院里啪啪打了起来。
诏狱各囚室都空了,徐阶还是没有被叫到,他冲着镇抚使喊道:“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镇抚使又检查了一遍名单,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就那么喜欢挨廷杖?好,今天让你见识一下!”说着一挥手,令人把徐阶带到院中。
诏狱大院呈现出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每十名官员从边上自觉地走到院中趴在地上,然后上来十名锦衣卫,高举刑杖,啪啪朝官员打下去,打了十杖后就换十名锦衣卫接着打。
被打的官员发出凄厉的惨叫,以散发体内被打产生的瘀气,很快这十名官员就无力喊叫,或低声呻吟或悄无声息。
院子东边的高台上,站着几名司礼监的太监兼东厂总管,他们冷漠地监视官员被打的过程。
锦衣卫打完二十杖后,也不管官员生死,自有杂役把打完廷杖的官员拖出诏狱大门一丢。
紧接着下一批十名官员听到点名,自动走到院子中间重复一遍流程。
打人是很累的,幸好锦衣卫镇抚使早有准备,从其他部门调了不少锦衣卫过来。
专业打廷杖的锦衣卫知道轻重,不至于冲着要人命而去。如果被打官员命不好,那是另外一回事。
临时调来的这批锦衣卫明显打人技术不过关,个别膀大腰圆的大汉第一杖打下去,被打的官员立刻就无声无息了。
诏狱院子里的官员一批批被放出来,翰林院里除了杨植和徐阶之外,含侍读侍讲学士以下的五、六、七品翰林无一幸免。
杨慎是最后一个被打的,他被打完二十杖就晕过去了。锦衣卫并没有把杨慎往大门外一丢,而是把杨慎往诏狱囚牢里拖。
果然杨慎有廷杖套餐,徐阶急忙跑过去,探探杨慎的鼻息,然后把蜡丸放进杨慎的衣领里面。
台阶上东厂太监对着名单监控完廷杖后,对徐阶道:“徐编修,你可以走了!”
徐阶对着镇抚使和东厂太监一拱手,走出诏狱大门。
廷杖的目的不但是惩罚官员,而且要警诫世人,所以廷杖从来都是公开的。被廷杖官员的亲友、同门、老乡早在诏狱大门口候着,每拖出来一名官员,自有亲友、老乡商会的人接走。
松江会馆的人见徐阶完好无损地走出来,喜不自胜。旁人看徐阶又瘦又矮又白,如同刚成年的样子,不禁说道:“圣上仁德,放过徐编修,不愧是尧舜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