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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曾极亲近裴寂之人,方能捕捉到那些难以模仿的神韵。习惯已成,印入骨髓,刻意改变反而破绽百出,授人以柄。”
洛鼎廉的目光微微闪动,显然认同裴寂的判断。
“其二,”裴寂继续说道,“即便公堂之上,能请权威鉴定字迹真伪,耗时耗力不说,最终结论亦难有十足把握让所有人信服。伪造者处心积虑,定有后手应对。徒然耗费精力,更易被对方步步设计,引入圈套。”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锋,“因此,于字迹本身纠缠,乃下下之策。”
洛鼎廉身体微微前倾,他哑声问:“那解在何处?”
“在人!”裴寂的声音斩钉截铁,“放弃在字迹真伪的泥淖中扎,直指核心,这伪造的书信,是谁在陷害于我?其目的为何?”
“跳出对方精心布置的文字陷阱,逆向溯源。”裴寂的语速稍快,逻辑却异常清晰,“谁能如此了解我?谁与我曾有极深的纠葛?谁有动机、有能力设此局?谁又能从中得益?如此心思缜密,手段阴狠之辈,其目的绝不仅仅在于毁我清誉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落在洛鼎廉脸上,毫无躲闪,带着一种明察秋毫的自信。
“以其反噬!”裴寂一字一句道,“集中全力,揪出此人!查其行踪,寻其破绽,深挖其动机背后的图谋,这才是唯一出路!纠缠笔墨形迹,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将军方才所忧所虑,字字句句,若裴寂推断无误,所指的,便是当年贵府收养过,后又离开的柳月璃吧?”
“柳月璃”三字出口的瞬间,洛鼎廉脊背猛地一僵。
那双处变不惊的虎目之中,刹那间掀起了剧烈的波澜。
惊愕、震动,随后是深深的疲惫。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无比沉重地点了头。不是承认,更像是对命运的一种无奈。
“……是她。”洛鼎廉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你猜得不错。”
得到确认,裴寂眼中并无丝毫得意,反而愈发沉凝。
“将军府上下待之如亲女,可惜……”他点到为止,未做深入评述。
洛鼎廉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像是在吐出积压已久的阴霾,终于开始道出部分真相:“两月前,昭寒去相国寺上香祈愿。自那柳月璃她走后,京中流言蜚语纷纷,我与夫人对昭寒独自外出总不大放心。那日,她便带了几个得力护卫出门,我二人暗中尾随。”
裴寂安静地听着,神情专注。
“她本在寺中静心礼佛,”洛鼎廉声音低沉,陷入回忆,“不料,竟真撞上了刚从寺外踏云楼吃酒归来的谢无岐,还有柳月璃!”
提到这个名字,洛鼎廉的语气带上浓重的厌恶。谢无岐,正是拐走柳月璃的武威将军之子!
“那柳月璃似是正与谢无岐起了龃龉,在赌气。她竟不管不顾,一头闯入了相国寺后方,专为接待皇家宗室及勋贵重臣的‘宝刹’别院之中!”
“宝刹?”裴寂眉心微蹙。
相国寺宝刹别院,那是等闲皇亲国戚都未必能轻易进入的地方。
“正是。”洛鼎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是警惕,更是忧虑,“当时宝刹内正有数位身份不凡的贵人小憩。”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那场景重现眼前,“那柳月璃钻了守卫松懈的空子闯了进去,在里面待了至少一盏茶的功夫,最终,被谢无岐强拉了出来。那宝刹进出的贵人,哪一个不是权势熏天?”
洛鼎廉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深意裴寂瞬间领会。
一个美貌且能轻易模仿他人笔迹又有心机的女子,在那个特定的场合里,接触到了足以改变命运的权贵!
这意味着什么?柳月璃很可能已攀附上远超谢家也远超抚远将军府的庞大势力!
这股势力,成为悬在洛家头顶的刀!
她伪造信函陷害洛家,或许只是报复的第一招。
所有的线索至此串连,残酷的真相浮出水面。
洛鼎廉抬起眼,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此刻却带着一种沉重,直直看向裴寂:
“所以,裴寂,洛家今日,看似鼎盛,实则亦是山雨欲来,危机四伏,恐有倾覆之祸!”
洛鼎廉紧紧盯着裴寂,一字一顿地问出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如此局面之下,你,是否仍要坚持求娶昭寒?”
话音未落,洛鼎廉已然清晰地看到,裴寂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骤然燃起一簇明亮的光芒。
没有丝毫停顿,裴寂的脊梁挺得笔直,字字铿锵:
“是!”
洛鼎廉眼神骤然一凝。
意外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裴寂深吸一口气,目光坦荡地迎上洛鼎廉的审视:“不瞒将军,昭昭……”
一个亲昵的称谓几乎未经思考地脱口而出,裴寂立刻顿住,察觉到洛鼎廉眼中瞬间涌起的酸涩与失落。
他迅速改口,语气却更加真挚:“洛姑娘她,冰雪聪慧,心志坚韧。自上次意外于寒山寺后山相见,裴寂便心生倾慕。而后,数次偶遇交谈,她虽未明言,然其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郁忧思,早已令我窥知一二。”
他语气低沉下去,带着心疼,“她所背负的家族之重,远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
“裴寂身在朝堂,任大理寺少卿,执掌刑狱,断人功过生死,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明处有诸王倾轧,暗处有世家环伺,更有无数视此职位为眼中钉肉中刺者,虎视眈眈。裴寂之局,从来都是孤身走暗巷,四面楚歌!”
他微微一顿,目光灼灼:“正是因为我知洛家并非表面那般安稳无忧,知将军府此刻亦为旋涡所困,恰恰是知晓这些,知晓洛家或也树敌于暗处,或也面临难明之险,正因如此,才敢斗胆,向将军求娶洛姑娘!”
这一番话,完全出乎洛鼎廉的预料。
他设想过裴寂可能会以情动人,会信誓旦旦表决心保护昭寒,却完全没料到,裴寂的切入点竟在于共同的危机。
“若非洛家亦在风波之中,若非洛家或有强大的暗敌环伺,裴寂断不敢只因一己私心,便贸然向将军开口!那只会将原本可置身事外的洛洛姑娘,强行拽入裴寂这个杀机四伏的泥潭之中!”
“此乃……极度卑劣自私的行为!裴寂不愿为之,更不屑为之!”
“正因裴寂与将军府,或许正面对着同一个或同一拨隐匿于暗处的对手,有倾覆我们两家之意图,裴寂才敢生此念,冒昧请婚!”
“如此情形之下,缔结姻盟,非为情驱使,乃为生死与共。”
“将军!裴寂欲娶洛洛姑娘之心,坚定不移!”
他向前一步,虽仍在阶下,气势却如同出鞘的利剑:
“若蒙将军不弃,应允此亲,为昭寒,裴寂定当千倍万倍谨慎,万死莫辞!裴寂已在京中另行置办清幽僻静的宅院,非为分府别居,只为远离漩涡中心,减少无谓的目光与危险!一应用度人手,皆已秘密备妥,此事隐秘,不曾告知除心腹之外的任何人!”
裴寂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在洛鼎廉心头擂鼓。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没有丝毫空洞的承诺,句句直指要害。
洛鼎廉定定地看着阶下的年轻人。
那俊朗的眉眼间写满了紧张,是为这终身的托付,更是为能否得到他认可的忐忑。
他甚至注意到了裴寂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个昵称——“昭昭”。
情难自禁才会显露藏不住的爱。
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荡起层层难以平息的涟漪。
洛鼎廉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骨节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