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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吧……没有希望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低语。
乌竹眠静静地站在无边的黑暗中,她没有嘶吼,没有挣扎,她闭上了眼睛,心神沉入体内。
她感受到了心脏在胸腔中沉稳有力的跳动。
感受到了丹田内,太虚剑虽然沉寂却依旧存在的灵性微光。
感受到了识海中,那历经杀劫与幻境洗礼后,更加澄澈坚韧的剑心通明。
更感受到了血脉深处,那已然苏醒、蕴含着无尽生机的古老力量。
“希望……从未熄灭。”黑暗中,乌竹眠轻声自语,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却如同惊雷:“师父的魂火未灭,琢光在等我,师门在等我,赤玄夜未除,我岂能放弃?!”
随着她坚定的意志,沉寂的太虚剑在丹田内猛地一震。
一道微弱的、却带着不屈意志的剑光,如同划破永恒黑夜的第一缕晨曦,从她体内迸发出来。
紧接着,她血脉中的金色光晕自主亮起,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剑心通明之境化作一盏不灭的心灯,照亮了前路。
她一步踏出,无边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她撕裂,寂灭之门在她身后化为齑粉。
心炼三关,全过!
当乌竹眠重新站在那三道消失的光门位置时,整个扶桑秘境都为之震动,浩瀚的生命本源之力如同找到了归宿,疯狂地涌入她的体内。
她的气息节节攀升,剑心通明之境彻底稳固,甚至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边缘,神裔血脉彻底苏醒,金色的光晕在她身后凝聚成一个更加清晰、带着无上威严的古老虚影轮廓,一股强大而内敛的生命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丹田内,太虚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越剑鸣,剑身之上,所有裂痕尽数消失,焕然一新。
那崩碎的剑尖不仅完全恢复,更变得比之前更加锋锐、凝练,流转着淡淡的金色纹路和翠绿的生命光晕,剑体灵光湛湛,神威内蕴。
沉睡在剑中的谢琢光,在这股强大的本源冲击和乌竹眠血脉苏醒的共鸣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双深邃如星空、带着初醒的茫然,却瞬间锁定乌竹眠身影、充满了无尽眷恋与后怕的眼眸,在太虚剑的剑光中悄然浮现。
“阿眠……”
一声带着无尽思念与失而复得般颤抖的呼唤,在乌竹眠心底清晰地响起。
“琢光!”
那声熟悉的呼唤,如同世间最动听的仙音,瞬间击穿了乌竹眠所有的坚强,她猛地睁开眼,心神瞬间沉入丹田。
只见焕然一新的太虚剑悬浮在金色的血脉之力和翠绿的生命本源中,剑身流光溢彩,神韵非凡,而在剑体核心,一道修长挺拔、由纯粹剑意和灵光凝聚而成的身影,正缓缓由虚化实。
黑发如瀑,剑眉星目,气质孤高冷冽,正是谢琢光。
他此刻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沉眠初醒的茫然,但当目光触及乌竹眠那充满狂喜和泪光的意识投影时,所有的茫然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和后怕取代。
“阿眠!”谢琢光的身影一步踏出,竟直接脱离了太虚剑本体,在乌竹眠的丹田气海中显化出来。
他伸出虚幻却凝实的手,想要触碰乌竹眠的意识,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没事!太好了!宿前辈他……”
“师父残魂保住了,就在外面。”乌竹眠的意识投影再也抑制不住,如同乳燕投林般扑入谢琢光虚幻的怀抱,尽管只是神魂层面的接触,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温暖,连日来的担忧、恐惧、疲惫在这一刻尽数宣泄出来:“琢光,你终于醒了……我好怕、好怕你……”
“没事了……阿眠,我回来了……”谢琢光紧紧拥抱着她的意识,冰冷的剑灵之体此刻却传递着最温暖的力量,他感受着乌竹眠体内那强大而陌生的血脉之力,以及周围浩瀚精纯的生命本源,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怜惜:“你受苦了……这里是?”
“扶桑秘境,是千山小师兄引动祖树意志,让我进来接受本源洗礼,修复你的剑体,也唤醒我的血脉之力……”乌竹眠快速解释着,将进入秘境后的经历简要告知。
谢琢光听得心惊动魄,尤其是听到乌竹眠在心炼三关中经历的杀劫、幻境与寂灭,更是心疼不已。
他凝视着乌竹眠意识投影上那更加坚韧、更加璀璨的剑心光芒,以及那若隐若现的古老威严,心中充满了骄傲。
他的阿眠,在绝境中再次完成了蜕变。
“赤玄夜……”当听到赤玄夜逃走,并且在葬魔渊炼化古魔遗骸,目标直指师父和乌竹眠时,谢琢光眼中寒芒爆射,周身剑意凛冽如霜:“他找死!”
“我们时间不多。”乌竹眠平复了心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秘境时间流速虽快,但我们必须尽快出去,师父的记忆不全,碎片还在缓慢回归,我们需要守护他,更要应对赤玄夜随时可能发动的袭击。”
“嗯!”谢琢光重重点头,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回归太虚剑本体。
剑身发出一声欢快的嗡鸣,灵光流转,充满了力量感:“我感觉剑体不仅修复,更在扶桑本源和你的血脉之力滋养下,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变得更加强韧,甚至对生命法则有了一丝亲和。”
“出去再说!”乌竹眠感受着自身澎湃的力量和苏醒的血脉,以及丹田内那柄焕然一新、心意相通的太虚剑,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涌上心头。
她对着虚空恭敬一礼:“多谢祖树恩赐!”
扶桑祖树的意志传来温和的回应,随即,包裹她的生命本源光海开始缓缓退去。
*
眼前景象变幻,乌竹眠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不夜天那株扶桑树虚影之下。
她睁开双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生机,仿佛脱胎换骨。
“小师姐!”一直守在外面的李小楼第一个扑了上来,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和紧张。
宿诀、玉摇光、云成玉、千山、奚无咎也瞬间围拢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乌竹眠。
“小竹子,如何?”宿诀急切问道。
“我没事。”乌竹眠展颜一笑,那笑容带着历经洗礼后的从容与强大:“幸不辱命!”
她心念微动,太虚剑铮鸣一声出现在手中,剑身流光溢彩,再无一丝裂痕,剑锋寒芒吞吐,散发着比之前更加强大的剑意,更有一股勃勃生机与古老尊贵的气息萦绕其上。
“谢师兄!”李小楼惊喜地叫出声。
太虚剑上,谢琢光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暖意响起:“诸位,久违了。”
“好!好!好!”宿诀连说三个好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玉摇光眼中含泪,云成玉的眼眸中光芒闪烁,千山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奚无咎看着那柄焕然一新的神剑和乌竹眠身上那更加强大的气息,暗金色眼瞳深处情绪复杂,最终化为一丝释然。
就在这时,隔壁静室内,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带着痛苦与混乱的魂力波动,与此同时,李小楼留在里面照看魂火的传讯玉符也亮起了急促的光芒。
“师父!师父的魂火波动异常!”李小楼惊呼出声。
众人脸色一变,瞬间冲入静室。
只见玉台上,宿槐序那团原本温润凝实的魂火,此刻正剧烈地摇曳、膨胀、收缩。
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琉璃,在魂火周围疯狂旋转、碰撞,魂火传递出强烈的痛苦、迷茫、愤怒、悲伤……种种激烈情绪。
“不……不……眠眠……快走……!”
“源……灵……骗子……!”
“阿诀……摇光……成玉……山……鹿云……无咎……”
“剑……我的剑!不见春!”
“杀!”
断断续续、充满混乱和痛苦的意念碎片,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静室。
“不好!是记忆碎片大量回归,冲击太大,魂火承受不住,有溃散风险!”看见这一幕,意识到发生什么的云成玉脸色剧变。
“师父!”乌竹眠一步上前,看着那团痛苦挣扎的魂火,心如刀绞。
她立刻运转剑心通明,试图安抚那狂暴的记忆风暴。谢琢光也立刻从太虚剑中显化出灵体虚影,强大的剑灵意志笼罩过去。
然而,那些记忆碎片蕴含的情感太过强烈,如同失控的洪流。
就在这危急关头,乌竹眠福至心灵,她想到了自己刚刚苏醒的神裔血脉中蕴含的那种古老、威严、能镇压混乱的本源力量。
她毫不犹豫,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萦绕起一丝纯净而尊贵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带着安抚灵魂、梳理混乱的无上气息,缓缓点向那团狂暴的魂火。
“师父!看着我!我是眠眠!我们都在!定心凝神!”乌竹眠的声音中蕴含着血脉威严和剑心通明的力量,直接穿透到了魂火核心。
金色的光芒如同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混乱的记忆风暴之中。
奇迹很快就发生了。
那狂暴的记忆碎片在金光的照耀下,如同被无形的手抚平,旋转碰撞的速度骤然减缓,魂火中传递出的极端痛苦情绪,也如同被温水浇灭的烈火,迅速平复下来。
混乱的风暴渐渐平息。
魂火虽然依旧光芒闪烁,传递出各种复杂的情绪,但已不再有溃散之危,更令人惊喜的是,在那渐渐平息的记忆碎片中,一些连贯的、清晰的画面开始浮现出来。
一个白衣胜雪、孤高冷傲的身影,在万丈绝巅练剑,剑气纵横三万里。
他俯身抱起一个小猫似的小姑娘,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温度……
他严厉地指导着几个少年少女练剑,眼底深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独自一人,义无反顾地踏入那扭曲的空间通道,背影决绝而孤寂……
在无尽的混乱回廊中,面对那散发着圣洁光芒的诱惑,他眼中爆发出不屈的剑意:“邪魔外道,安敢惑我?!”
这些画面虽然短暂,却无比清晰,属于“宿槐序”的记忆,真正开始回归了。
虽然依旧残缺,但那个熟悉的、冰冷的、却又无比可靠的师父,正在那团魂火中一点一滴地苏醒。
看着魂火中渐渐清晰的、属于师父那孤高冷傲的眼神虚影,静室内的所有人,包括刚刚苏醒的谢琢光,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宿槐序,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