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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垒之后,更高处。
时间静止了。
仿佛是为了等待某位存在的垂询。
一只眼睁开。
并非真正的眼睛。那是悬挂在壁垒之后、那片秩序星河不可知深处的某颗庞大“星辰”……极其随意投来的,一道视线。无丝毫刻意,无一丝情绪。就如同人在庭院里散步时,眼角余光瞥见了路边一粒染尘的细沙。
这道视线,穿过了壁垒被蚀天刺穿的微小裂口,落在了林墨玉那正奋力探入的玉色骨骼上。
然后——
视线,轻轻落下。
无法躲避,无法理解,无法抗衡!
林墨玉的“存在”瞬间凝固!他所有奔腾的力量、燃烧的意志、延伸的神链、跳跃的黑焰……在那一刹,被强行按入了绝对的静止!
没有光芒爆发,没有能量冲击。
唯有法则层面的清洗——被视线上携带的“定义”所覆盖!
那双悬于高天的“星辰”随意传达的意志直接覆盖了他的“半仙体”概念:
定义落下。
林墨玉前探的半边玉骨,骤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那足以承载混沌侵蚀、硬抗宿敌终结之力锤炼的、冰冷剔透的玉质骨骼,如同被投入强酸剧毒之中!构成玉骨的混沌基础结构,在更高层级的“秩序法则”碾压下,开始解体!无数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在玉骨表面疯狂蔓延、炸开!漆黑的浊液从裂痕中渗出,那是构成他力量的混沌本源——此刻被强行判定为不堪的“杂质”!
蚀天骨矛发出凄厉的哀鸣。矛身上那代表混沌熔铸的暗沉条纹剧烈扭曲,矛尖那一点曾撕裂壁垒的破法白炽,此刻彻底黯淡,如同被强行熄灭了魂火!
噗——!
林墨玉残破的半仙体如同被万钧巨锤正面砸中,猛地倒飞而回!沿着那道尚未闭合的针孔裂缝,狠狠砸回壁垒之外的无尽虚空!
所过之处,虚空中竟被犁出一道漫长的、边缘不断塌缩湮灭的纯黑轨迹!那是林墨玉躯体中逸散出的、被强行剥离的混沌法则残渣,正在污染、腐蚀空间的本质!无数断裂的创世神链残影在他身后狂乱飞舞、崩解!
“……呃啊!”
残破的玉骨躯体被那超越维度的力量打回原点。他仰躺在被自己砸裂不断湮灭的虚空深渊之上。整个玉质胸腔几乎完全炸碎!那块曾被他亲手挖出、又锻造为蚀天矛胚的脊柱核心部位,此刻更是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边缘如同墨色琉璃般不断碎裂掉渣的空洞大坑!断裂的创世神链在空洞边缘徒劳地垂荡、抽搐。
颅骨中的焚世黑焰,第一次变得如此微弱,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明灭跳跃,似乎随时可能熄灭。曾经倒映无垠虚空的眼窝,此刻只剩下纯粹的黑暗和……混沌重聚过程中残留、尚未来得及彻底抹去的那一丝难以置信的懵懂。
蚀天骨矛静静漂浮在不远处的碎裂虚空中,断裂的半截矛身像一块粗糙嶙峋的骸骨碎片。矛尖一点曾经的白炽已如同烧尽的灰烬。
壁垒之上,那道被蚀天刺穿的微小孔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流动的秩序法则光辉重新覆盖,纯净无瑕,仿佛从未被蝼蚁的利齿所触碰。壁垒之后,那些由纯净法则构成的庞大星河依旧在亘古流淌,发出恒定宏伟的韵律。那悬挂在不可知深处的“星辰”之眼,已然阖上,如同从未睁开。
无声。
壁垒之外,是正缓慢崩塌、被混沌残渣侵蚀、坠向永恒虚无的破碎虚空,还有一具濒临彻底湮灭的残躯。
林墨玉空洞的眼窝,直直地盯着那壁垒光滑如镜的表面。
躯体在瓦解。
胸腔核心处那个巨大的空洞边缘,细微的破碎如同连绵的冰裂。细碎如微尘的玉骨碎片,不断剥落下来,无声地坠入下方那片由他自身力量逸散构成的、墨色浓粥般不断涌动湮灭的虚空深渊里。创世神链断裂的末端蜷曲、抽搐着,像濒死巨蛇的尾梢,每一次挣动都徒劳地带走些许骨渣,神链本身的光泽被粘稠的混沌污秽染得浑浊不堪,连最根本的符文都湮灭消散了。
颅骨中的焚世黑焰缩成了可怜的一小簇,微弱得只能在眼窝的绝对黑暗中,勉强透出一圈焦炭般的暗红轮廓。它的每一次跳动都异常滞涩,每一次明灭的起伏都牵动着脊椎那巨大创口处的崩塌加速一分。黑焰的核心深处,往日吞噬万方的混沌漩涡早已枯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灰烬,一种被更高存在以“杂渣”审判后、连本能都近乎熄灭的灰败。
玉骨中的力量在疯狂逸散,但并非失控地炸裂。那更像是一种“解除”。
一种更高等的存在意志下达的、针对他这具由混沌铸就躯体的最高裁决——判定为污染品之后的消磁程序。
蚀天残矛漂浮在不远处。断裂的矛身像一个巨大的讽刺。矛尖处那片曾点破九天壁垒的破法白炽,如今是纯然的灰败。灰败的矛尖上有一缕如丝如缕的气息渗出,试图与它原本同源一体的主人(那具破碎残骸)重新取得联系。但这缕气息在弥散着污浊混沌残渣的虚空里飘摇着,还未触碰到林墨玉的残躯,便已自行衰颓、分解、消散。仿佛它那点微弱的本源联系也被那无形定义抹去。
林墨玉的残存意识,被挤压在了唯一尚未完全崩溃的半块颅骨深处。
他看到壁垒弥合如新。光滑的表面倒映出他正在缓慢解体的残缺影像——一尊正在流淌黑色污物的、不断剥落的破碎玉像。
感知被无限拉长,凝滞在壁垒弥合前的一瞬。
——壁垒之后,那只“眼睛”睁开瞬间的画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力量波澜。如同宇宙在永恒星河运行中,某个固定坐标系上理所当然地睁开的一道运算缝隙。它的视线落下时,并非碾压,更像是一种覆盖,一种对其所见之物根本性质判定、并予以最终赋值的程序运算。
“下界残渣,杂质太多。”
那并非声音,而是法则层面的绝对录入。比任何羞辱更加冰冷精准的死刑判决书。每一个字都在否定他存在的根基。混沌是“杂渣”?重铸的半仙体是“残秽”?蚀天之矛……更是连定义都无法进入视界的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