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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的炊烟一天比一天稠密,操练的号子声也愈发响亮。
了望塔修得更高了,囤粮的仓库堆得满满当当,五千将士盔明甲亮,连寨门前的土路都被踩得结实平整——这处曾经破败的山头,早已褪去了草莽气,透着一股蒸蒸日上的气象。
可刘醒非站在新筑的帅帐里,望着墙上悬挂的简易舆图,眉头却锁得越来越紧。
“这未必是好事。”
他不止一次对元昭、赵全等人说过。
“咱们就像田埂上的野草,以前不起眼,风刮雨打反而能自在生长;如今长得太高太壮,难免引来锄头。”
旁人起初不解,只当他是居安思危。
直到这日午后,一个骑着快马的黑衣信使冲破警戒线,在寨门前翻身下马,将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扔给守卫,只留下句“袁将军有令,三日内等回信”,便策马扬尘而去。
信函送到帅帐时,刘醒非正与赵全商议屯田事宜。
他的人多了,兵多了,自然需要更多的田亩产粮养兵。
刘醒非拆开火漆,抽出信纸,只扫了几眼,脸色便沉了下来。
“怎么了?”
赵全见他神色不对,凑过来一看,眉头也跟着竖了起来。
“袁雄?他想让咱们……主动上门磕头归降?”
信上的字迹粗劣张扬,话里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袁雄自称“北地盟主”,勒令刘醒非三日内带着所有兵马、粮草,亲自到他的治所“拜主”,行三跪九叩之礼,从此听凭调遣,若有违抗,便“踏平山寨,鸡犬不留”。
正说着,帐帘被轻轻掀开,穿一身红衣绿裙的小女孩月儿蹦了进来。
她虽年纪小,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些的样子。
见帐内气氛凝重,又瞥见桌上的信纸,大眼睛转了转,脆生生道:“哎呀?是袁雄那胖子吧?我知道他。”
“小月儿你认识?”
刘醒非问道。
“当然知道呀,他这个人老有名气,”月儿掰着手指说:“这个胖子手可大了,占了三个州府,兵马少说有十万呢!地盘里有河有田,可富了。不过听说他自己武功不怎么样,就靠人多势众。手下武将倒是有一个能打的,但真论高手,好像没听说过特别厉害的……”
她顿了顿,看着刘醒非手里的信纸,小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他这是盯上咱们啦!咱们现在有五千兵,又有周大哥、管大哥这样的猛将,肯定是名声传到他耳朵里了。他哪是要收编呀,分明是想把咱们的兵马抢过去,还要让刘大哥你……”
月儿咬了咬嘴唇,把“当狗”两个字咽了回去,却用眼神把意思表达到了十足。
帐内一时寂静无声。
周山在旁听得青筋暴起,猛地一拍桌子:“彼其娘之!这姓袁的算什么东西!十万兵就了不起?有种来打!老子一刀劈了他!”
元昭则眉头紧锁,沉声道:“袁雄势大,硬拼怕是讨不到好。他这封信,明着是招降,实则是试探——咱们若去了,便是砧板上的鱼肉;若不去,便是公然宣战。”
刘醒非将信纸缓缓揉成一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抬头望向帐外,阳光正好,寨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五千将士的身影在操练场上晃动。
这是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是无数人寄望的根基,岂能拱手让人,任人折辱?
“想让我磕头拜主?”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他袁雄,也配?”
树既然已经长高,那就得有扛住风雨的底气。
刘醒非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这封带着傲慢与威胁的信函,便是乱世给他们出的第一道难题。
帅帐内,那封带着傲慢气焰的信函被刘醒非随手掷在案上,纸页在风里翻卷了几下,最终归于沉寂。
“不理会。”
刘醒非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袁雄?他也配?”
帐下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振。
周山当即拍着大腿叫好:“就该这样!那姓袁的算什么东西,也敢让大哥去磕头?真当咱们是砧板上的肉不成!”
元昭虽未言语,眼中却也闪过一丝赞同——军人有军人的骨血,武者有武者的尊严,这般带着羞辱意味的“招揽”,与其说是纳贤,不如说是强权欺压,无礼至极。
他们这一众人,哪个不是在刀光剑影里滚过来的?
周山一身大力,靠的是大刀上的功夫。
元昭枪法诡谲,凭的是枪尖上的本事。
便是看似文弱的赵全,当年也在乱军里杀出过血路。
刘醒非能让这群桀骜不驯的汉子心服口服,靠的不是空话,而是实打实的武功——当初若不是他以一杆黄金大枪压服了周山与元昭,又何来后续青瓦军旧部的纷纷来投?
乱世之中,拳头才是硬道理。
你袁雄既不亲自下场证明实力,又想凭一封书信让人俯首帖耳、跪地磕头?
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消息传回袁雄的治所时,这位坐拥十万大军的军阀正在府邸里享用佳肴。
听闻刘醒非竟对自己的“招揽”置若罔闻,连句像样的回话都没有,他先是愣住,随即猛地将手中的玉杯掼在地上,碎裂声惊得满堂婢仆瑟瑟发抖。
“反了!反了!”
袁雄肥硕的脸上肥肉横抖,眼中满是戾气。
“一个山沟里的土匪头子,也敢如此狂妄?本公好意给你一条生路,许你金钱美女、兵马地盘,他竟敢视我于无物?!”
在他看来,自己坐拥三州之地,粮草丰足,麾下雄兵十万,已是这方天地的土皇帝。
区区一个山寨头领,能得他“垂青”,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就该感恩戴德、屁滚尿流地跑来磕头谢恩。
如今对方竟敢驳他的面子,这不仅是对他权威的挑衅,更是打了他的脸。
怒火中烧的袁雄猛地看向旁边吓得脸色惨白的婢女,只因方才她递酒时手微微抖了一下,便被他死死盯住。
“废物!连杯酒都端不稳!”
他狞笑着起身,一脚将婢女踹翻在地,随即抄起桌上的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
凄厉的哭喊声很快淹没在鞭影里,不多时,那婢女便没了声息,只余下袁雄粗重的喘息和满室的血腥气。
杀了人,袁雄心头的火气稍稍泄了些,却更添了几分狠厉。
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外嘶吼:“传我将令!点五万兵马,由张薄、李丰二将统领,三日之内,踏平那座山寨!把刘醒非那厮的脑袋砍下来,给我当夜壶!”
军令如山,很快传遍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