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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小的送来的……”
那黄门公听罢一惊,却望了这青衫内侍,惊道:
“怎的是你……”
那青衫听了这斥问,倒是个不惊,拱手欲言。
却见那高顺,拦了黄门公的话头,遂,慈眉善目的望那内侍,道:
“且说紧要的来!”
青衫内侍便望两位又是一个躬身,道:
“如此可判‘那物’定与蔡少保有关。”
此话,且是让那黄门公又是一惊,急急道:
“近前说话!”
那青衫听了又近身一步,小声道:
“言‘取’,乃从中提拿之意,可判‘那物’且在奉华宫中。”
此话一出,且是让黄门公并高顺又是一怔,相互看了,倒也说不出个话。
却听那内侍,又近一步,躬身小声道:
“然,人主言‘物’而非书画,如此,便可摘去宫中蔡少保所留众多墨迹。而言‘那物’而不提蔡少保,可判此‘物’非少保之物……”
倒是几句话,将那哑谜分析的一个透彻,让那两个久侍深宫的老媪瞠目结舌。
且不知官家那句“取那物来”四字且是如此多的弯弯绕绕。
见这两人如此表情,那青衫内侍倒是有些个犹豫。且躬身低首,言语磕绊下来,道:
“敢问主司,奉华宫中可有非书非画,非蔡少保,然,又是蔡少保之物?”
这句话说来倒是满句的官司,且是听的那高顺头晕眼花。
刚想再问,却被那黄门公拦住。
眼前,却蹦出,适才那文青皇帝看的那黑户白砂纸上的天晴三足洗愣神。
心下思忖了一番,口中喃喃:
“莫不是它?”
心道:官家要的且是此物麽?想罢,便是一个恍然大悟,随即拱手道:
“多谢……”
然,且是想道谢,却一时想不起眼前这神情愚讷,表情谦卑之人,姓什名谁来。
倒是那青衣内侍躬身道:
“本是主司聪慧过人,小的哪敢贪功。”
黄门公听罢,便是拿眼又上下又打量了眼前这位表情木讷的内侍一番,口中连连说了几个好字,且也顾不上许多,挥手招来那奉华宫主事道:
“速取蔡字恩宠来。”
吩咐下,众人乌央散去行事。
倒是留的那青衣内侍和高顺立在宫门前。
那青衫却是不敢抬眼看那高顺,只是木讷了垂了眼,低了头,饶是一个恭顺无比。
然,高顺却又将这低头不语之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心下思忖不已。
心道:饶是一个小小年纪,看似忠厚木讷之人,倒是在这揣度上意上,竟比那蔡京、童贯之流也不落下风也。
那内侍被高顺看的一个浑身不自在,刚躬身请辞,便是被那高顺叫住,道:
“小门公且住,倒是咱家眼拙,看着眼生?”
咦?高顺不知道这人是谁?
也是不怎的认识。
一则,他不是宫内主司,只是皇后宫中的管事。来此,也是将那皇后审阅后的札子呈上定夺。
二则,这宫内人员众多,倒也是认不过来。而且,结交其他宫中的内侍,也是一个没事给自己找事。
见那人躬身道:
“小的,睿思殿文字外库,梁师成。”
高顺听到这睿思殿,便是心下一紧。
心道,此人倒不在宫中,然也算是皇帝身边近侍也。那蔡京的密奏经他的手送来,也是个顺理成章。
怎的如此说来?睿思殿,熙宁八年神宗造。
哲宗以“睿思殿”先帝所建,不敢燕处,乃即睿思殿之后再建寝殿宣和。
徽宗上位,昼日不居寝殿,以睿思为讲礼进膳之所,就宣和燕息。
后来,这奉华宫修缮之后,才时常在这里躲清静。
然,这睿思殿文字外库的职差,且不是他们这样只识得几个字的人所能担任的。
又听的一声“梁师成”入耳,心下便是一震,心道:“苏轼遗体”说的便是他麽?说起来也是个大观三年甲科的进士。
不怕太监权力大,就怕太监有文化啊!
一则这有文化的太监实在是难找。能进甲科进士的,历史上也就这位了。
二则有文化的太监一旦坏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坏。
为人做事,首先是做好本分。
然,就是这“本分”难守。
如这翰林院书艺局的书写待诏而言,主要负责负责出外传道上旨。也就是我们说的宣旨太监。
咦?宣旨不就是照着念就好了?
且不是照本宣科,照着念就行了,这里面讲究大了去了。
文字书写是一回事,然,念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里面就有文化的事了。
漫说当时没什么标点符号,就是现在有标点的,也能让那些个别有用心的,给念出来其他的意思来。
没文化的,只能照本宣科,有文化的麽,自是能从中读出些个什么。
比如说,“你有必要这样做”一句话,换个语气语境,或是结尾的一个音调,倒是让人能听出好几个意思。
然,此人就更是过分了,压根就不用皇帝写,自己个就揣摩了官家的心思代劳了去。
其实,无论是不是太监,有文化的人坏起来比没文化的坏人危害可大了去了。
咦?有文化就是坏,还大了去了?
这个还真不好说。你看看宋、明的那些个大臣吧,那个不是满腹经纶?但是干出来的事……唉!
且是个题外话,姑且不提。
那高顺听罢便是个颔首,口中道:
“原是梁待诏……”
听那高顺如此说来,倒是慌得那梁师成赶紧躬身,然,眼中闪过的一丝机敏,竟让两人一时间无话可说。
那梁待诏的脸上又重回木讷之色,躬身而退。
望了这人的背影,倒是让那高顺怔怔出神。
饶是一阵清风吹过,引得奉华宫内一片风铃的悠扬。
那风,缠了黄花,掠了那高顺满脸沟壑无悲无喜的脸庞。
扶摇间,惊得满枝桠的栀子花瓣三三两两个飞舞盘旋,黄白的栀子花瓣,得了风力,于宫门前那玄铁瑞兽利爪之下久久缠绵。
然,风却无情,无声中,依旧将那旧花吹去,换来新花。
倒是那玄铁簪金的瑞兽应龙依旧神采奕奕,身姿玲珑爪踏祥云,望天欲腾飞之状。
然,那脚爪之间业已金漆斑驳,倒是一个不堪承付那应龙飞天之力。
片刻,见那高顺看了那风卷了黄花扶摇直上,于天际间了无踪迹,仰头轻叹道:
“要变天了……”
旁边小内侍不解其意,倒是想问,却刚拱手,抬头却见,自家的宫中主司,那张永久不悲不喜的脸庞,便又将到得嘴边的话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