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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忆 修改于8.23
雾化的正常时间本就该在二十分钟以上,林副护士长之前跟小美提过,“要是余药还多,雾化时间长些反而更好。”
小美拿着雾化器去对面护士站,见张护士在,就想让她给氧气里添点蒸馏水——正好快没了。张护士是这儿年纪最大的,小美向来喊她“张大夫”。
“张大夫,顺便给雾化机里加点水呗,好像水位不太够了,时间太短了。”
张护士凑过来端详了好半天,才开口:“不用加,是药没了。”
小美心里不由犯嘀咕:明明瞅着还有点儿啊。可既然人家说不用,她也懒得多争。她发现,自从给黎远山租了气垫床后,用雾化机时总是不平稳,还特容易漏水。
没法子,小美只好找了个大塑料方便袋把雾化机套上,又在底下垫了块小菜板,这么凑活着,好歹能不让水漏到床铺上。
张护士还在一旁提醒:“雾化别做太久,这样对机子不好。”
小美心里忍不住吐槽:怎么不说时间短了对病人不好?况且没用完的药,不就白白的浪费掉了?
上午那次雾化时间本就不长,下午又被那位安领导给搅了局,也没好好照料。安主席走后,小美重新定了时给黎远山做雾化,可还没做几分钟呢,机器就停下了。
反复好几次都这样,小美试验了半天,反倒是把机器歪着放的时候有雾出来,一放正就立马停了。她琢磨着,看来还是水位不够啊。但她实在懒得再去对面护士站找了——她还得打果汁给黎远山打鼻饲呢。
原本雾化结束后就应该着手做这些事情,结果却被那位领导给耽搁了。这人每次前来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面孔,看着就让人生气。
说起这位张护士,实在是令人心生不快。都已经到了这般年纪,不过是个普通的护士,却整日趾高气扬,对人从来没有好脸色,整天板着脸凶巴巴,活像一只母老虎。
下午,小美在病房里给黎远山翻身拍背时,突然听到对面护士站传来她的声音——似乎正在跟某个病人还是家属争执些什么。其中有一句“对你态度够不错了!”异常清晰,那语气生硬得如同石头,派头甚至比护士长还要足。
护士站就在黎远山病房的正对面,只要张护士在岗位上,就总是少不了她制造出的各种声响。她总是大声地喋喋不休,仔细听下去,十句里面竟然有八句都是不满和抱怨,实在是聒噪得很。
有一次,小美回家不在病房,当时是二姑娘和黎远山的弟弟在。张护士一走进病房就开始骂骂咧咧,原来是嫌弃他们在屋里做饭。
“万一不小心把屋子烧了,你们得赔医院好几千!”她气势滔天的叫嚷着。
小美后来回来得知了这件事,对二姑娘他们说:“别理她,咱们都已经花了十几万了,还会在乎这几千块钱?”
更何况,那不过是一个一百瓦的小炖锅,又怎么可能引发火灾呢?隔壁那个照顾老伴的刘老头,有一次过来看望黎远山时,说起这件事,还撇着嘴不屑地说:
“我每天都在病房里给老伴做饭,也没见有人说不让做啊?”
这病房里除了这个老张护士,还有个小张护士,也这德性。小美在心里忍不住吐槽:难道姓张的都这股劲头?
以前她每次让小张护士换个枕套,她都要絮絮叨叨说三道四,后来小美也懒得找她了,枕套都是自己洗了自己换。
所以说,“白衣天使”这名号,大抵也只针对个别护士而言,多数护士实在不配这称呼。
忙忙碌碌到七点,小美还没吃晚饭呢。小炖锅里给黎远山煮的鱼汤快好了,她也饿得胃里发空。
等给丈夫鼻饲打完鱼汤,小美才抓着空当填肚子。前天外甥从家里带了粽子和鸡蛋,她这才想起,后天三十一号就是端午节。
时间过得太快了,眼看三个月就要到了——到时候医院怕是要宣布黎远山成了植物人,难道就这么认了?
她随手拿了个冷鸡蛋,又啃了两根早上剩下的冷油条,嚼到一半才想起这么吃胃还能好?赶紧用塑料袋把剩下的油条装起丢到垃圾箱。
果然,胃很快不舒服起来,她忍着胃里的滞涩赶紧喝了两口鱼汤,这才稍缓过些。可也没敢多喝,怕给黎远山下顿打的量不够。
都说吃鱼聪明,许是喝了两口鱼汤的缘故吧,小美脑子里忽然清明起来:“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该把工行和医院推到前头去才对!”
黎远山的开颅手术,本就是他们双方的责任——一个签字,一个开刀,这责任还轮不到她来负!
谁允许他们这么做了?说不定当初没急着开颅,黎远山还不会是现在这模样。因为当时李主任不同意急着开颅,都是那个陈大夫急于行事!
而且明明是下午四点黎远山出的事,到傍晚做手术有两个多小时,这期间为什么不赶紧找到家属?金融机构谁不知道谁?能不好联系吗?
何况开颅手术是什么小手术?人命关天的大事,家属不在场的情况下就草草做了决定,如今倒不愿负责任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医院没经家属签字就开刀,工行那位分管领导又凭什么擅自做决定?就因为黎远山是他们的员工?既然如此,他们就该负责到底!
小美盯着床头柜上那只快空了的药盒发愣,那是每天给黎远山服用的营养脑神经的“甲钴胺”,这类药是她去对面药店用自己的医保买的,这样医院费用单上的数字也能少一笔。
胃里的冷油条还在隐隐作痛,刚才喝的两口鱼汤,早被此刻翻涌的情绪冲得没了暖意,可她这会儿竟顾不上那点不舒服了,心里像燃着簇忽明忽暗的火,把先前那些蜷着的、憋着的委屈全烧得活络起来。
“自己不能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她低低地跟自己说,声音轻得怕惊醒了病床上昏睡的黎远山,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他插着鼻饲管的脸。
这三个月,她把自己熬成了陀螺,一刻不得闲的在病房里忙,可再怎么熬,账单一来还是慌——上次催费单上的数字看得她眼晕、心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