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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抱着小酒坛，不太确定地嘟囔：“应该不会影响你的事吧？”
裴铮一笑：“不会。”
他向侧后倚靠在了柱子上，这样他就能一边假装看月色一边看她。
“其实方才我说这些你都能猜到吧？”良久，裴铮低声说，“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你不是必须要去战场的，两次，你都差点回不来，为何，你——”
“为何不怪我？”甚至连一句责备，一句训问都没有？
疏桐回头看着他，答道：“裴将军，你杀人的时候，当你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你手中消逝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裴铮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喝了口酒，思索着回答：“我十四岁上战场，在西境，第一次随军出征回来，手和脚都是抖的，那里风沙很大，再多的血，大风夹着黄沙吹上几天几夜，也能埋得什么都看不见，慢慢的，就习惯了。”
“我不如你，”疏桐盯着手里的酒坛，“我根本不敢杀人，能划伤他们就是我的极限了，若不是你，我才真的会回不来。”
不，不是这样的，裴铮摇着头：“你没有说实话。”
疏桐淡淡一笑，举起酒坛，像是要敬月亮：“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可以是普通将士，为什么不能是我？我知道自己不配，但还是要说一句，若我死能换北境十年太平，我愿意。若牺牲千人能换万万人安宁，我换。”
“我不是必须上战场，这北境可有谁是必须上的么？”
疏桐转过身要跟裴铮干杯：“你裴铮，也不是生来就要打仗的呀！”
裴铮与她喝了酒，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她：“所以，你并不在意我为何要带你去战场，你甚至并不在意是不是我的命令，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在意的，就只有阿墨吗？”
可能是喝了酒的关系，也可能是裴铮的表情太过专注，疏桐一时上头，问了句：“怎么，你吃醋吗？”
在裴铮看来，这是一句赤裸裸的挑衅，她问话时眉峰上挑，眼波流转，他几乎就要点头，然而下一刻疏桐别过头，再转过来时，已换上了那副他常见到的疏离笑容。
“玩笑话，将军不必当真。”她说。
裴铮感觉自己还没来得及紧张就被她又推了出去，一时心塞，不由自主往她身边挪了挪。
“以后不准——不要再用方才那种眼神看——别的男人。”他艰难地说。
疏桐点点头：“多谢将军提醒。”随后站起身，“不知几更天了，将军还是回去睡会吧？”
裴铮也站了起来，看着她进屋去了，弯腰捡起二人的酒坛，才发现不知何时，疏桐已将她的那坛酒喝光了。
他笑了，将自己剩下的酒一气喝干，也跟着进了屋。
酒是好酒，比皇宫中的还要好些，疏桐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完全不头疼时不禁感叹，不知是北境人酿的，还是和丁零人换的，等回京怎么也要带回去一些才好。
束了头发，便有人抬了小桌子进来，另有人提进来几个食盒，将早饭摆了满满一桌子。放好碗筷，最后出去的人恭敬地行礼道：“殿下勿怪，咱们北境比不得京城，吃食上难免粗糙，殿下若不喜欢，尽管吩咐小人，小人命厨房另做。”
疏桐：……
“等一下，”疏桐喊住那人，“谁让你们送来的？”
那人答道：“回殿下，是裴将军吩咐的，以后您的饭食都由小人负责，所用一应事物都是单独的，不与其他人混用，殿下放心。”
“裴将军也是这样吗？”疏桐问。
那人摇头：“裴将军向来与将士同吃，并不曾有单独的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