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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吴石榴生产了。
吴桂洁依旧不闻不问。
到底是自己姐姐，吴多宝没办法完全看着不管，只得骂骂咧咧地找人把吴石榴送到村里卫生所。
这次生的依旧是个男孩。
消息传开没多久，隔壁村的胡凯就找上门来，说那孩子是他的，让吴石榴跟他回家。
吴石榴似乎是对闫文瑾死了心，也对吴家厌烦了，就真的跟他回去了。
又是冬季，12月份，高考恢复。
吴桂洁带着从容的笑容走进考场，带着欣喜的笑容出来。
年前，高考成绩出来了，比她自己估算的还要高出几分来，报上黎明大学完全没有问题。
她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知青中也考上了两个。
全村人都聚在村子广场上，三名大学生戴着大红花，被众人围着嘱咐。
鞭炮带起的烟尘眯了吴桂洁的眼，让她泪流不止。
她想，她终于迈出这第一步了。
这一次，报考的是她，戴大红花的是她，去读大学的，也只会是她！
吴多宝站在人群里，看着吴桂洁，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他想，二姐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临走的前一天，吴桂洁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钱。
家里剩下的钱，她带走了大多数，只留下够吴多宝和吴父吴母对付到年底的。
看着吴多宝鬼鬼祟祟地在门口晃，吴桂洁也没理他，他反倒自己走了进来。
吴多宝垂着头，闷闷不乐。
“做什么。”
吴桂洁皱眉问道。
吴多宝一下子抬起头，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憋了一会儿，他又扯着吴桂洁的衣角：“姐，你能不能不走。”
“不能。”
吴桂洁拂去他的手。
吴多宝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他急急地道：“我知道以前爸妈对你不好，我对你也不好，我都改了行不行！大姐走了，你也走了，这个家就只剩我了。爸妈还变成了那样，姐，我害怕！”
“你留在家里吧，想干啥就干啥，我干多多的活，挣钱养你和爸妈行不行！我真的不想让你走！”
15岁的少年，此时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错了。
吴桂洁觉得还真是命运弄人。
上辈子她挣钱养吴多宝，这辈子吴多宝竟哭着要养她。
“我想要的你们永远都给不了，正相反，这一切都是你们欠我的。”
她怎么可能会选择留下？更别提是因为吴多宝。
为了离开，她付出了多少，大仙又帮助了她多少。
这里的一切，她都只想远离。
吴多宝愣愣地站在那里。
吴桂洁把他往外推：“好了，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吴多宝下意识往外走，却在门口站住，一张脸陷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沉默了不知多久，他说道：“二姐……大姐昨天来找我，说让我偷了你的录取通知书烧了，你就走不了了。”
说完后，他低着头离开了。
吴桂洁忽然感到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她不知道，吴多宝到底有没有答应吴石榴，他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都没有区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