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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夜班“临阵脱逃”。
3月7日晚上，独自在医院待产的姐姐电话打不通，视频没人接，微信消息迟迟未回，心中莫名有些焦急，转而联系姐夫，得知他也未能联系上姐姐，生性敏感、容易多想、并且总是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的我，更加坐立难安。姐夫到医院后，被告知姐姐的血压偏高，结合前一日蛋白尿的问题，已经算是子痫前期，为保证大人和两个小宝宝的安全，必须在夜间紧急剖腹产，并且火急火燎的，姐姐被接到手术室。
对于学医的我来说，心中百感交集，生怕出现一丝一毫我脑袋里有限的妇产科相关急症。在跟姐姐视频时，忍不住的哽咽、泣不成声，我担心、害怕。事后姐夫责备我不该这样子，害得姐姐在进手术室前也很紧张，哇哇哭。其实从姐姐跟我说话的声音里，我能感受到因手术来得突然，姐姐很紧张、也很害怕，我没在她心里一定会难受。迅速请人带值夜班，打车赶到医院，关键时刻师傅还走错路，虽然很焦急但也没有发脾气，只是叮嘱他比较赶时间、不要再走错路。仅仅十多分钟的车程，到底是没能在进手术室之前见到姐姐，姐夫等在手术室外。幸好在术前准备时，有护士出来，于是请她告诉姐姐，妹妹已经来了，我是想告诉她，家人在，让她放心。
当被告知腰麻失败，要转全麻的时候，我真的是千万个不愿意，气管插管得有多难受，本来怀孕过程中姐姐的喉咙就说话费劲儿，觉得难受，再插管，喉咙会更加不舒服，且承受两次麻药、两次伤害，真的无法接受。当年轻医生告诉我风险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说的每一条我都清楚，后来细细回想，夜间紧急手术、腰麻失败很有可能就是值班的麻醉医生经验不足、技术不到位。
从晚上20:30进手术室，到23:15姐姐被送到病房，两个多小时的等待，实在是太难熬了，而当晚姐姐产后经历的痛苦，则更是让我心疼不已、思绪万千。
家属等候区的显示屏早已显示等待麻醉复苏，但姐姐迟迟未出来，等到后面我们直接就蹲在手术室门外，原本准备视频记录一下这一刻，但当手术室自动门缓缓打开确定是姐姐的时候，她脸色苍白，听到我的呼唤也只是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无力的闭上了，从来没有看到姐姐如此孱弱的样子，我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了，只是握着她的手，跟住推车往前走。
整个过程，最让人心痛的，莫过于产后的第一晚，出血，子宫复旧不好，反复人为地按压子宫促进复旧，反复的手动清理积血及血块，那种疼痛，应该就是正常顺产里近似十级疼痛吧。在麻药未醒的情况下，姐姐都疼得无法呼吸，在迷迷糊糊中痛苦不已，每到那一刻，我心疼得泪如雨下，握着姐姐的手，轻抚着她的额头，让她深呼吸、不要憋气、放松......医生总冷冰冰地说，你们握她的手也没用、她的疼痛也减轻不了分毫。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医生又怎么能理解作为家人无比心疼又无能为力的心情。直到第二天，姐姐都还是迷迷糊糊，频繁呕吐，无法进食，而在当下那个状态，她说得最多的还是宝宝怎么样、宝宝的东西放在了哪里、让我们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
两个宝宝，身长体重都非常棒，头发浓密，大眼睛，高鼻梁，手指修长......姐夫跟着手术室护士把两个宝宝送到新生儿临时监护病房，我给他发消息，让他办理好宝宝交接后马上折返，姐姐从手术室出来肯定第一时间想要见到他的。姐夫回来后很高兴的告诉我们宝宝长得很好看，留作纪念的小脚丫子图案也是爱不释手的端详着，抱在胸前让我给他们拍合影，然后给长辈们挨个打电话报喜，心中欢喜不言而喻。那一刻的我一心只想着姐姐在手术室里好不好，什么时候能平安出来。
对于新手奶爸，和毫无经验的小姨来说，喂养刚出生的小宝宝真是件天大的难题，即便我是学医的，但依然感觉任务非常艰巨、很是忐忑，连最基本的如何抱娃，奶粉怎么冲，尿布怎么换等等根本不会。本着不懂就问、现学现用的状态，在经历了三四天之后，总算是能够信心满满的说，学会了如何照护刚出生的小宝宝了。
姐姐完全清醒的那一天，我能明显感受到她的不适应，情绪不稳定，跟家人打视频时总是忍不住会哭。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总在说原本计划是择期，都是按照择期的时间去做的心理建设，没想到这么快。我安慰她，这样也挺好的，大人宝宝都安全，她让宝宝提前感受到这个世界，也很美好。回来上班那天，我给姐夫发去微信，让他多关注一下姐姐的情绪，多多关心姐姐，不要因为忙着照顾宝宝忽略了姐姐。
如今姐姐顺利出院了，回家那天，我抱着小宝，姐夫的姐姐抱着大宝，两个小宝宝都非常乖，上车之后一直没哭没闹，直到回家。给姐姐整理床铺、除螨，吃完晚饭，回单位的地铁上一路瞌睡，我都能感受到自己一直在“小鸡啄米”，倒车时差点儿坐过站，都是迷迷糊糊睁开眼，抢着下车。这一周确实是累了、严重缺少睡眠。所幸一切都好。
这一次的体验，感受很多，尽管我现在处于未婚未育阶段，但看到姐姐经历的生产之痛，看到那么大的两个宝宝（一个就相当于单胎妊娠的足月儿），在姐姐小小的身躯里面孕育而成，母亲的伟大在我的世界里更加的具象化。我的母亲在那个贫苦年代孕育了四个子女，并且都是自己在家里生产，细细想来，何尝不是从鬼门关走过四遭呢。尤其是生我的那个晚上，独自一人，父亲不在身边，床边还有两个需要照顾的三岁以内的孩子。所以我很爱我的母亲，每年生日，都能联想到母亲独自生我的那个夜晚，我无法感受她的痛苦，但从事医疗行业后我能理解那份艰辛。
亲眼见证着新生命的到来，感受着婚姻给女性带来的改变，看着姐姐即便经历如此大的痛苦，却在看到宝宝、抱着宝宝的那一刻，脸上洋溢的是满满的幸福，让我对婚姻、孕育子女有了些更加复杂的情愫，既渴望、又恐惧，渴望遇到一个情感相通、彼此相爱的终生伴侣，进入简单而幸福的婚姻生活，恐惧那未知的变数和生产的痛苦、甚至身心的折磨。人啊，真的是个非常复杂的生物。
